三秒钟之后,刺啦声,冲水声音,啪
!你抓牌,教你怎看。
她笑道,可笨,你可教不会!你快玩吧,打水去。
她起身,“思想者”刚往前拱点,孙家宝麻利地搬屁股占住空,笑道,大叔,别顶呀!让人还以为你欺负小姑娘呢。好男不跟女斗,你说嘞?她两手扑克洗得啪啪响,响得跟打耳光似。“思想者”也笑,哎哟,这妹子嘴巴贼厉害,你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哦。
立立拿孙家宝粉红色“HelloKitty”杯、自己白保温杯,又跟里面两人说,帮你们打水吧,你们出来不方便。这是对人家替她省座位报答,那两人道谢,递出杯子。她抱着四只水具刚要走,对面金项链男人冷不丁手伸,往她胳膊弯里放个猪肝色保温杯,他若无其事地说,大学生,学雷锋咯!她说,哦,行吧。男人朝孙家宝说,美女,发牌发牌。
她像崂山道士样穿人墙而出,艰难钻出好几步,团迟到怒气才缓缓成形。部分气别人,更多是气自己:凭什让人随随便便就使唤,就占便宜呢?你为什总这好说话呢?……
她用软绵绵嘟囔“对不起让下”开路,点点往前钻探,各种口音抱怨如碎石飞溅,开凿出缝隙,在身后迅速闭合。有些区域立着人少,坐着躺着人多。过道地板根本看不见,横躺人,脑袋和小腿伸到两边座椅下,只留段腔子,丢在行李和鞋子之间,死样任谁踩也不动,为回家人不得不跟自己肉体断绝关系!
她靠鞋尖连拨带撬,东跨西跳地插针,跟个跳棋似往前走。在这样谁都拿自己不当人、当样东西氛围里,很容易失去对肉体尊重。她开始还不好意思,像个不会下棋人,犹豫半天,哆里哆嗦走步,但很快脚尖果断起来,狠起来。就这样不知挨多少胳膊肘,感觉已经走半西天取经路,车厢连接处茶水炉还远得像凌霄宝殿。
差几步路时候,她停在两个摞起来蛇皮袋旁边歇脚,理理怀里东倒西歪水杯。前面片黑压压之中,忽有张脸转过来,像明月从乌云后面露出。
她毫无准备地接住个微笑,又完全是下意识地笑回去。
他飞快地笑完,转头去敲厕所白铁门。咚咚咚。旅客同志,请赶紧出来,车还有五分钟到站,厕所已经停止使用。周围人看着,等着纠纷。里面没声音。他再敲,咚咚咚咚,声音严厉。旅客同志,请不要在厕所抽烟!您再不出来就用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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