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干瘦年轻人,趴在椅子脊梁上闭眼睡。对面那三人里,黝黑男人走,换个眉毛文成红褐色中年女人,染红指甲手里捏着牌,地主还在斗。立立把怀里杯子个个放在小桌上,怕打扰大伙牌兴,放得很轻,杯底触桌面时,用小拇指垫下。人们从牌面上抬眼说谢谢。
属于她半尺再次挪出来,她坐下,这次黄毛被她碰,就知趣地闪开块地方,毕竟都是年轻人,脸皮都还没厚起来,有互相体谅默契。她摆好双腿,再从行李箱上拖来羽绒服当抱枕搂在怀里。掏出手表看眼,十点二十。来回四十五分钟,节课长度。
这个时间,眼皮像缺油合页,拉开关拢都费劲。立立问孙家宝,你不睡?还三个小时就下车。孙家宝说,就睡!等打完这把。
坚持打扑克人不多,车厢里安静下来,人们以千奇百怪姿势睡去,交臂叠股,相与枕藉。这里点点亲密,换到任何别地方,都要惹起“耍流氓”叫嚷和纠纷。但这时候,少女粉脸贴着大汉发黑脚心,妇人当着丈夫面公然倚在别人大腿上。双人座上夫妻情侣抱得像阴阳鱼,头顶着彼此肚子。为点点舒适和支撑力,有人腿架在桌板上,有人脚丫高举到壁板上,有人把脚趾塞到别人屁股底下。大部分睡脸上都有个黑乎乎嘴窟窿,远看,像不约而同呼救。
天花板上灯睁着不倦眼,洒下白光,所有面孔白惨惨。睡眠真好啊!睡眠是如此慷慨、如此招之即来救主。囚徒梦也跟自由人样香甜,不管在泰坦尼克上是头等二等三等,只要爬上睡眠救生筏,众生就平等。
立立头靠着椅背,分配好脊椎和几根大骨头受力,静下来,合眼。她略想下被父亲否决卧铺什样。能有个把腰腿放展平面,那得舒服成啥样哦?
人肉在饱腹中发酵,火车精神抖擞,呜呜飞奔,挑破黑夜针脚。她嘴角溢点口水,梦见棉拖鞋和红豆粥。
当然不可能睡得多称心,她约莫二十来分钟醒次,茫然四顾次。进站出站,下车上车,人挤出去上厕所再挤回去,她都在断成截截睡眠之间知觉。
某次醒来,后背多热乎乎重量,还有串串小呼噜,震动和声音从皮肉里传来,她知道是孙家宝。
又次,肩头有异物,她扭头,只见椅子背上骑个人,身后倚着个铺盖卷,双手猩猩样向上抓住行李架,条腿盘起,脚尖踢着趴在椅背上黄毛头顶,只脚垂下来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