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转做中介了——我告诉过你的吧?”
“再后来呢?”她追问。
他看着她,眼睛里有惨淡的勇敢,“再后来她车祸死了。”
真的吗?苏昂几乎要脱口而出。她想跟他再确认一遍,至少再确认一遍死亡的时间。她希望是自己在犯傻,要么就是梅搞错了。但这时再继续追问似乎显得太残忍了。她压抑住那股冲动,任由谈话不了了之,陷入心事重重的沉默——直到服务员走过来,用泰国人独有的、面具般的笑容提醒他们,餐厅即将打烊。
她的预感落空了。他显然不打算再说什么——或许他也从未打算向她袒露什么。看着他动作飞快地抢过账单,用流利的泰语和服务员交谈,失望和不甘令她如
。她本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当时她大概是被羡慕冲昏了头。她自问:如果有机会让你在曼谷生活几年,你会愿意吗?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分歧就是从那时开始的,Alex苦笑着说下去。他们在曼谷安顿下来,他立刻就爱上了这座城市,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Joy又开始闷闷不乐。她一直不喜欢曼谷,又嫌他这份工作还是赚得不多,看不到未来,总在幻想着去海岛开旅馆,喜欢给他讲某某人在哪里开店赚了大钱的成功故事。他则觉得她贪心不足,永远在异想天开。他们有过很多争吵,但最终他还是不大情愿地顺从了她。他们一起搬去了苏梅岛。
“总之,后来旅馆是开起来了,”他似乎有意跳过那段日子,“但两个人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没法沟通,再也回不到以前……”他再次越过她的脸,看着比她更远的某处,某个大而难以辨识的东西。
时间会沉淀一切,苏昂想,当然也包括爱。更何况,他们是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最为稀薄的时候相爱,却误以为彼此是命中注定、完美弥合的另一半。相爱的故事往往无可比拟,不幸的故事却总是大同小异。她的心中有苍茫生起,不知是为Alex还是为自己感到苦涩。
她又想起那晚与思思的谈话,便忍不住问他,既然如此,两人有没有考虑过分开?
他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我们……是利益共同体。”
后来,当她和艾伦像滚雪球般把一路上扫过的事实滚动到一起时,她想到她当时应该追问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在当下她只是有些讽刺地想,“利益”这个词最近在她生活里出现的频率实在有些高。
“然后你又回曼谷开了室内设计公司?”
“是以前的同事自己出来创业,拉了我一起。”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