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一个旁观者?”
“不,我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徒劳地在杯中的冰窟窿里猛吸一通,“我们会一起腐烂,一起死去。”
苏昂将自己杯中残酒一口饮尽,然后让老板再给他们来一杯。“让我请你,好吗?”她对鲍勃说,“我好像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对话,大
回他了——“Bangkokhashimnow,andshe’llneverlethimgo.”
“那么,”苏昂说,“实际上是对曼谷的一种赞美。”
“也许吧。你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喝醉了的日本男人,“这些年轻的外派员工看起来多么满足。白人老头并不是唯一觉得这座城市难以抗拒的人,所以它的魅力不可能只在于性,对吧?”
“但那是什么呢?”苏昂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令她沦陷至深。
“至少,它是那么地人性化。在这里你觉得很松弛,很自由,就好像你又能随便走动了,不用担心会打碎什么贵重的东西……也许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怪物、loser、异形……但这里到处都是异形,曼谷甚至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滋养所有的异形……我说的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loser;许多高尚的人、做着富有意义的工作的人,他们也同样被曼谷滋养着。我认识的人里面,有在曼谷贫民窟一住四十年的神父,也有致力于把红色高棉的*员送进监狱的美国人权律师——因为他整天面对的是恶魔犯下的可怕罪行,所以需要时不时从柬埔寨回到曼谷来感受正常的人性……不过,当然,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迷失的灵魂——失败的、失落的、受伤的、自我放逐的,或者甚至只是百无聊赖的……这么说吧,那些被生活严重磨损、宁愿消失或重新开始的人。对于迷失的灵魂来说,在一个神秘的城市里迷失自己可能和找到自己同样有价值。”
苏昂的生活里没有像鲍勃这样说话的人。换个场合,她可能会在心里哧哧地笑;或是忍不住环顾四周,想抓住一个人跟她一同分享这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但在这一刻,她觉得他的语言令她沉迷——一种只会在银幕上出现的语言,让人心甘情愿地跟随它潜入剧情里。
“真想看看……”
“什么?《异形》?”
“你的小说,”她说,“感觉会很好看,至少可以满足人们猎奇或者窥私的心理。”鲍勃一向擅长将平常小事渲染成传奇。
他摇摇头,看上去有些伤感。“但它更像是一种文化档案,或是一种寓言——无法从中学到任何东西或得出任何结论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