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种感觉,这件事仿佛延续了一小时。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一阵带威胁的吠叫。我一动不动地躺着,随后再一次尝试。等到最后我终于把手枪抓住的时候,我的一双手开始发抖了。我把手枪按在地上,心里盘算着:要猛一下把手枪举起来,趁它没扑过来时就发射,随后赶快跑掉。
我慢慢地喘息了一下,心里平静了一些。然后我屏住气,把手枪举起来,它砰的一响,那只狗汪汪吠着跳到了一边,我便朝着棚房的门冲过去,却被一只飞奔着的鹅绊了一下栽倒了。
来吃,你说怎么样?”
“不坏啊。”我说。
我们爬上弹药运输车队的一辆车。花的代价是两根纸烟。那个地点,卡钦斯基记得很确切。那棚房属于一个团司令部。我答应由我去偷鹅,他便给了我许多指点。那棚子就在一垛墙的后面,门只是用一根木桩顶住关起来的。
卡钦斯基把我高高举起,让我的脚踩在他的手上,爬过墙去。卡钦斯基就在下面望风。
等了几分钟,让眼睛在黑暗中习惯一下,我辨认出了那个棚房,便蹑手蹑脚地溜过去,摸到那根木桩,把它拔掉,门就开了。
我看得出来两团白乎乎的东西。两只鹅,那可糟了:要是我抓住了一只,那另一只准会嘎嘎叫起来。那么,就两只一起抓吧——如果我动作敏捷,那是办得到的。
我纵身一跳,先是抓住了一只,下一个刹那就抓住了第二只。我像个疯子似的,扭住它们的头往墙上猛撞,想把它们撞昏。可是我还没有足够的力气。那两只鹅嘎嘎叫着,用脚和翅膀乱踢乱扑。我激烈地搏斗着,可是,上帝啊,一只鹅的力气可真大啊!它们挣扎着,我就踉踉跄跄地来回跑着。在黑暗中,那两团白乎乎的东西才吓人咧,我的胳膊仿佛长起了翅膀,我几乎很害怕,怕我会飞到天上去,好像我的拳头里抓着两个被拴住的气球似的。
于是,声响更大了。有一只鹅换了口气,竟像闹钟一般大叫起来。我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却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什么东西。我觉得自己被撞了一下,随即倒在地上,还听到一阵狂吠。原来是一只狗。
我朝旁边觑了一眼。它扑过来要咬我的喉咙。我马上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把下巴颏缩到了衣领里。
那是一头猛犬。过了很久,它才把脑袋缩了回去,蹲在我旁边。可是,只要我试着稍一动弹,它就狂吠起来。我在考虑着。唯一的办法只有摸出我那支小小的手枪。而我无论如何也得在有人来到以前做到这点。我一厘米一厘米地将手朝那东西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