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拉着,仿佛在祈祷。随后他的身体完全倒了下去,只有一双手连同那被打折的两段胳膊,依然吊在铁丝上。
我们正要撤退的霎时,三张脸从地上抬起来。在一顶头盔下面,露出一抹尖尖的黑色胡须和一对紧盯着我的眼睛。我举起手臂,可是我甩不到这对古怪的眼睛上去。在疯狂的一刹那间,整个战役如同马戏一般在我周围飞速旋转,而唯独这一对眼睛却纹丝不动。接着,那个脑袋抬起来,随后是一只手,一个动作,于是我的手榴弹就往那边飞过去,把他打中了。
我们向后方奔跑,把装着带刺铁丝的栅栏拉到战壕里面,把引爆线都拉开了的手榴弹留在我们的后边,这样可以保证在火力掩护下撤退。机关枪早已在下一个据点打响了。
我们已经变成了危险的野兽。我们不是在战斗,而是为了免遭毁灭而保护自己。我们投掷手榴弹不是对付人,在伸出双手、戴着头盔的死神正在追逐我们的这一瞬间,对于人,我们知道些什么呢?三天来,我们第一次能够看见死神的脸,也是三天来第一次能够抵御他,我们怀着满腔疯狂的愤怒,我们再也不是无能为力地躺着,在绞刑架上等待,而是能够破坏和杀戮,来拯救我们自己,不仅拯救自己,而且进行报复。
我们蜷缩在每一个角落里,蜷缩在每一道装着带刺铁丝网的栅栏后面,在奔跑之前,还把一束束炸药投向正在挺进的敌人的脚下。手榴弹的轰响强烈地冲击着我们的胳膊和腿,我们像猫一样低着头奔跑,被这样一股浪涛冲走了,这股浪涛驮载着我们,让我们充满残,bao,使我们变成拦路行劫者,变成凶手,变成我所知道的那种恶鬼;这股浪涛用恐怖、疯狂和贪生来增强我们的力量,仅仅为了拯救而寻找着和战斗着。要是你的亲生父亲跟着他们一起跑过来,你也一定会毫不迟疑,把手榴弹朝他的胸口掷去!
前面的战壕已经放弃了。它们仍然是战壕吗?它们早已被炸得粉碎,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只是战壕的零星断片,由通道串联起来的窟窿,一窝窝的弹坑,仅此而已。然而敌人的伤亡人数在增加。他们没有估计到会有这样顽强的抵抗。
快到中午了。太阳热辣辣地灼晒着,汗水蜇得我们的眼睛作痛,我们用衣袖把汗水抹掉,却常常发现还有血。我们首先来到一条战壕,条件看来比较好些。那里已经驻扎了部队,准备反攻,他们允许我们参加进去。我们的炮兵发射出猛烈的炮火,把敌人的进攻给挡住了。
我们后面的队伍停了下来。他们不能再向前进。攻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