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道:“我不知是甚,只不是‘孤’,朱武哥哥,你博文饱学,可有甚
却得见一尊石碣。扛将出来时,却见那石碣正反面皆勒有铭文,却均做三代以前的蝌蚪文,闲常人识它不得。当时宋江阿哥教那公孙先生相认,原来却是天书出土,你猜恁地?原来我等一百单八个兄弟的名号,均在那石碣上镌刻,一名不漏,个个都乃星宿下凡,正是三十六员天罡星,又七十二员地煞星!这般一说,我等兄弟在此梁山聚义,却非偶然,乃是天意。当日宋江阿哥教萧学究将铭文誊写成榜,张贴于此,好教我等兄弟以此自况,感鸣天恩。”
史进只听的入神,道:“果真有这般奇事?”
杨春道:“如何不真?大郎若不信时,且去细窥那榜文一回,你自家大名却不也正正是那星宿当中的一个?”
史进称是,当下投那楹柱来,把眼将那榜文仔细来看,他因心中好奇,只做浮躁,并不讲究序次,只胡乱来看,便如仲夏夜信手捉蚊蝇,捉得一个名目是一个。
看得“地贼星时迁”,他心道:“倒甚贴切”,看得“地僻星李忠”,则道,“却不省分晓”,看得“天巧星燕青”“天杀星李逵”,暗笑道:“这也中的。”看得“天微星史进”,心道:“这便是我,微字作何解?却也省它不得。”当时不做计较,只胡卢过了,又看到“地佑星郭盛”,因笑道:“郭家哥哥确是恁个,我闲常鲁莽,多仗他庇佑。”到“天机星吴用”“天魁星宋江”,心道:“这也中的。”不一时睃得那“鲁智深”名目,忙去窥那前面是甚,却见“天孤星”三字。当时那史进心中一滞,猛想到那夜慧常长老所言,懵了一刻,再看那字时,却只觉心底一片混沌,似熟还生,一时间却似是全然不识得这些个字了,也想不出它作何解注,他只痴站那处,兀自把眼将那“天孤星”翻来覆去看了百十回,愈看愈是头中作痛,多时,心中呐呐道:“你这蠹虫,你分明识得这字,这自是个孤字,却佯装不识得作甚?又还再看它作甚?”
当时那朱武见他那处发怔,踱来笑道:“大郎,缘何看了这般持久?”
史进半晌不答,终道:“朱武哥哥,你却瞧那榜上我鲁家哥哥名目处,那却是个天甚么星?”
朱武望去,笑道:“还当大郎要以甚奇词僻字来考校哥哥的金石之学,原只来同哥哥做耍,那自是个‘孤’字,萧先生笔法疏脱,甚得字意。”
史进道:“我却瞧那不是‘孤’字。”
朱武心道:“大郎敢是起了玩心,却陪他做耍。”因笑道:“大郎却道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