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因为没了屏障,那些原本寻常的房屋眼下都显得突兀。王耑说,那些房屋被拉倒时,有妇女坐在地上哇哇地嚎。她们哭不是因为不让拆迁,是舍不得自家辛辛苦苦置下的家业。这些房子都留了影像资料,以后如果想老家了,可以随时看。现在的老百姓觉悟高,z.府号召的事,大多数的人都能积极响应。一阵风突然刮来,把喇叭刮掉了,把王耑刮了一个趔趄,声音刮跑了,在漫天云里飘。王耑赶紧猫腰捡起喇叭,用衣袖使劲去抹浮尘。市里的领导接过喇叭,点评说,眼下拆迁问题敏感,镇z.府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让拆迁得以顺利进行。下一步,就是要妥善做好最后三家的工作,尽快做到拆迁率百分之百。王耑插话说,有两家已经有了松动,估计很快就能签协议了。市长说,最后一家也要抓紧,任务不等人啊!王耑双脚并拢,给市长敬了个礼,器宇轩昂说:“请市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任何视察都是走马观花,这次也不例外。因为有点春寒料峭,大家下来没有十分钟,就呼啦啦回到了车上。我一直站在人圈外,用眼睛找小狼窝的四至,那些白杨树、柳树、柴榆树、国槐,都被各家锯掉了,移走了。包括那些发生在杨树行子里的故事,朱玉兰都跟我一一说起过,如今,都只剩下了成排的木桩,被瓦砾浅浅地掩埋。我淡淡的愁绪里,映出过朱玉兰的影像,但没有往深处想,因为我任职的当天来镇里报到,就拿到了各村委的电话号码本,小狼窝的两委班子,已经没有了朱玉兰的名字。
这个村庄原本不大,道路只有两横两纵。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朱玉兰陪我在村里到处走,我印象深的,就是小村庄的浓荫,遮蔽了我以后的许多年。什么时候有人提起,我不由自主都会想起那些树,和树下生活的人。朱玉兰开始叫我魏记者,后来改口叫小魏,我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她出生时候的事,她的父母双亲,她的恋爱婚姻以及养儿育女,她毁掉的鸡场以及眼下的支部书记身份,工作中的种种艰辛和磨难,她是副直肠子,什么都愿意和我说。“我是属羊的,算命的说我不能嫁小狼窝,那是羊入狼口,一辈子命都不会好。我偏不信邪。这不,我儿女双全,男人是职工,我哪不好了?”她嘎嘎地笑,小肉眼泡耸起来,特别得意。她养鸡十六年,后来自己亲手卖鸡毁棚。村里的两委班子长期处于瘫痪状态,组织上找到她,请她出山,带领村民共同致富。她都没有回家商量,自己就点头同意了。当初她养鸡李玉在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