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卖鸡,李玉在仍然不同意。但不同意又如何呢。谁都知道李玉在惹不起朱玉兰。只要朱玉兰想干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
因为没有坐标,我已经找不到当年村委的位置了。但我知道大概方向,就在两横两竖的“井”字中心。当年朱玉兰陪我朝那里走,指着一棵老槐树说,你能想到么?我就是在这里宣誓入党的。我很感兴趣,这可是写报告文学的好材料啊!我让她复原当时的情景。朱玉兰说,镇里找到她,让她出任村支部书记,可她不是党员。组织部门的领导急中生智,说那就学战争年代,火线入党。由朱玉兰口头申请,组织上考察,然后批准。村委的三间房子因为长期无人打理,阴暗潮湿,屋顶的墙皮老往下掉,进不去人。当时的镇党委书记说,那就把党旗挂在老槐树上,在全村老百姓的共同见证下,宣誓入党。果然,朱玉兰宣誓的那个午后,村里只要能走动的人都来了,人群从树下排到了对面的墙体,黑压压的一片人。朱玉兰说这些时,脸上还是一副幸福的神情,小眼睛烁烁放光,像夜空璀璨的星星。她说男女老少那么多人,现场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鸡不刨狗不叫,连小孩子都不闹,大家都静静地听她诵读入党誓词。晴朗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朵祥云,那朵祥云起初是白色的,逐渐镶出蓝边,蓝紫蓝紫的往中间渗透。村里的一位老先生看见了,翘起山羊胡子说,这是紫气东来,咱小狼窝要交运了!
我抬眼望天,又是个响晴薄日。远处有几个村民在瓦砾间扒来扒去,他们是在捡废品。看他们埋头专注的样子,我想起了小时候,物资匮乏的时代,我们就是这样低着头在田野里转来转去,捡拾哪怕一粒粮、一棵草。视野内尽是空旷,有风飒飒地吹,因为没了遮挡,这风来得突兀而猛烈。过去的三户钉子,果然没了两户。我朝村西的方向看去,那里我本来是熟悉的,虽然过去了许多年。村庄不是城市,如果格局不变,环境和条件都很难有大的改变。可眼下,我遥遥地望向那里,却看到了满眼的陌生,废墟上唯一的一所宅院,看上去显得那么孤单清冷。那朵紫气东来的祥云也不知飘去了哪里,它们大概变成了一件衣裳,被谁穿走了。
我找到了那棵老槐树的树桩,站了上去。用脚清理了落在上面的瓦砾。树桩已经有些枯朽了,一圈一圈的年轮,夹着许多虫子咬出的粉末。我第一次来小狼窝,就是在这棵槐树底下与朱玉兰进行长时间的叙谈。是晚霞绚丽的时刻,火烧云把天边映得通红。朱玉兰黑红的脸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