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我因为有事到苏了群的屋里找她,敲门以后就自行把门推开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苏了群在一把椅子上坐着,孙丽萍的一条腿顶在了椅边上,弓着背,勾着头,手里举着一柄小木梳,她在给苏了群梳头发。头皮屑飞了起来,在孙丽萍眼前打着转地飞舞。她张着嘴巴,那些东西飞到了她的嘴里也未可知。
陈丹果在对面的听筒里干呕了两声,“呃,呃”声音很响,郭缨子听得很清楚。郭缨子喉咙也像有虫子在爬,也有了呕吐的愿望。因为那个场景她也见到过,只不过坐在椅子里的人不是苏了群,是季主任。苏了群的头发浓厚油腻,像秋天的庄稼地一样密不透风。这跟季主任不同。季主任柔软的几根头发都长在边角处,粉色的头皮像婴儿的脚底板一样。郭缨子对那片庄稼地没感觉,她此刻完全是因为受了蛊惑。对面那个年轻的躯体,蛊惑了她,让她对自己原本熟悉而没有恶意的脑袋生出了厌恶。她扯过一张面巾纸,吐了口唾沫。
好一阵子陈丹果才让自己平静下来。陈丹果说,从这儿以后我才开始留意孙丽萍,她给苏了群洗衣服、熨衣服,还在办公室里用电炉子给他煮麦片粥。有一天,她用荷叶包了年糕拿来烤,突然激发了我的想象。我问,当年郭缨子是不是也这样给季主任烤年糕?孙丽萍不屑地说,她要是有这么点眼力见儿还能在这个单位待不下去?我说,她是主动调走的。孙丽萍说,你听谁说的?我差点说,就是听你说的。但关键时刻我闭了嘴。孙丽萍给年糕翻个儿,那种糯米香烤起来很好闻。如果不是她在烤,我甚至也想吃。孙丽萍说,如果待得好,谁愿意换单位?人生地不熟的。我说,郭缨子虽然调走了,单位不比这里差,她是人往高处走。季主任虽然没动地方,却栽了跟头。孙丽萍说,可你知道郭缨子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吗?为了调动吃了一百片安眠药,如果不是以死相拼,她哪里办得成。季主任栽跟头也不是因为她,她没有那本事。我问,因为谁?孙丽萍说,那个老头不是好东西。我说,因为谁?孙丽萍说,他要不栽跟头苏主任就不会那么快扶正。我说,苏主任扶正了你就可以当副主任了。孙丽萍说,我命不好,你看我的鼻子……塌鼻梁,命里注定没有当官的命。我早死了这份心。
我说,总有没死心的时候吧?
郭缨子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把电话机抱到了怀里。她有些吃惊陈丹果说的话,当年她到医院洗胃是严格保密的,连二东也不知道。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二东。就是从五台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