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过去,司马迁可能会有反驳父亲欲望,因为父子俩对这个时代理解实在并不相同。就拿这次封禅大典来说,筹备典礼过程中,各级*员既上下其手地捞好处,又争先恐后地表忠心,这种种作秀,老于世故司马谈当然很清楚,但谈不上太大反感,*员也是演员,辈子就是争个演员表上位次,这样表现不足为奇。但作为个聪明、热情、爱议论年轻人,司马迁就很难克制住鄙薄情绪。虽然他还没有情商低到直接和皇帝说这些,但私下场合讥讽,总是难免。
老太史令终日和古籍与天文星象打交道,但实际上远比儿子有大局观。和当年,bao秦焚书坑儒不同,不管当今天子推崇其实是哪家主张,总之士人获得
相信,虽然以汉朝之大,人才之盛,这个领域却没有人能及得上自己儿子。司马谈接着说:
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
所谓孝道,从侍奉双亲开始,进而忠于君主,但终究是要成就你自己。你如果能扬名于后世,父母也会因此获得荣耀,这才是最重要孝。
这里强调句“中于事君”,不仅因为儿子现在在皇帝身边做郎官,还有层意思,是敦促儿子从自己身边离开,追上御驾参加泰山封禅。这件事在老太史令心中太重要,他宁可自己死时候儿子不在身边,也不愿意他像自己样,错过那个旷世盛典2。
“终于立身”则是告诉儿子,不用担心此刻离开病危老父亲是不孝,将来你只要把史书写成,让后世人都知道是谁生这样个优秀儿子,那就是“孝之大者”。
老太史令开始回顾历史,他说起周公,说起孔子,他们为什能成为无数学者心中偶像呢?就是因为他们能歌颂伟大时代,传播重要事实。于是又说:
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念哉!
孔子作《春秋》,写到鲁国西郊出现只麒麟为止,到现在,又有四百多年,再也不曾有部像样史书。
那个年代,诸侯互相兼并,官方记录流散失传,没有史书也就罢。可现在不同,汉朝兴起,海内统,贤明君主,忠良臣子,愿意为正义而死士人如此之多,身为太史却不能把他们事迹编辑记录下来,那就是废弃天下修历史传统。
这是极为忧惧事,也希望你不要忘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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