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月牙照例出来做饭,顾大人才发现月牙确哭得有理。她原来长头发,又黑又密大把,现在被剪得只剩尺多长不到两尺,松松散散披在肩头,发梢全被烫成焦黄。发髻是挽不成,小辫也编不得,并且大概是头发太厚缘故,满脑袋都是卷子,蓬得个脑袋有两个大。
钱权二字乃是顾大人人生道路上明灯,骤然得知青云山里可能藏着金矿,他登时心乱如麻亢奋起来。恨不能立时插翅飞去青云山,把整座山全都搬到自家院子里来。
然而辗转反侧度过夜之后,他头脑渐渐降温,理智也重新占据上风。凭着他如今势力,莫说是发现个也许有也许无金矿,就算眼前真摆上座大金山,他单枪匹马,也是守不住。既然独占不成,那跟着分几分红利也是妙,于是他把所有金矿石都装进只布口袋里,攥着口袋就奔帅府去。
他抢不到好处,也不会白白让给别人。他要先把这份没主大礼送给老帅,旦将它搞成国家大事,蠢蠢欲动小军头们就没机会暗里私吞。而自己随在老帅屁股后面,怎着还不能得点金末子金粒子?
顾大人日夜奔波,并且还带上他胖朋友苏先生。苏先生是个有知识人,在老帅面前也是很有分量幕僚。而老帅本来就预备着要和小军头们打仗,如今听青云山有金矿,更是中下怀——他若是强占金矿,免不得要起事端,旦起事端,老帅就师出有名。
于是不过三天工夫,支勘探队伍便启程去青云山。队伍成员都是在国外专修过矿业留学生,据说水平是相当之高,只要是去实地,就必定能带个结果回来。
顾大人为事业不眠不休,这天好容易得闲,大下午想要回家睡觉,不料刚进院,就听见月牙在西厢房呜呜哭。他以为是小两口打起来,连忙走到玻璃窗前向内望,结果只见月牙蓬着头乱发坐在床上,而无心俯身托着条毛巾,正在为她撩起头发擦脸。
伸出手指弹玻璃,顾大人随即推门进房:“你俩怎?月牙,他揍你?”
月牙接过毛巾捂在脸上,抽抽搭搭说不出话;无心苦笑着直起腰,轻声答道:“上午带她出去烫头发,烫完回来照镜子,就哭。”
顾大人登时笑出声,边笑边后退步,仔细端详月牙新发型:“狮子狗似,不过也不值得哭啊,现在街上娘们儿不都这个德行?看习惯就好。”
月牙在毛巾后面哽咽出声:“你懂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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