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荆溪怔阵,方才叹道:“是唐突,抱歉……”
昨叶何摆摆手,她望向大明湖畔那块濯足石,目光莹莹:“人死如灯灭,佛母这走,就算彻底没,说什极乐净土、转世轮回,其实都是骗人。人死,去哪儿也找不到,就剩下尊佛像、几个蒲团。所以没什可哭,只想吃点莲子,好好尝尝佛母说这世间诸苦。”
昨叶何忽然笑:“苏姐姐你可真怪,不知不觉怎跟你说这多……哎,你这爱打探别人事啊?”
“是医
,哪有什解脱,哪有什彻悟。”昨叶何往嘴里粒粒地扔着莲子,手速越来越快。
苏荆溪手,忽然按住她手:“其实……你可以直接哭出来。”抛莲子动作,骤然停住。
昨叶何笑道:“干吗要哭?”
“你自己都没觉察吗?刚才提佛母,你嚼得便格外激烈。”苏荆溪声音愈加柔和。
“什呀,只是嘴谗而已。”
“人心有疾,必现外症,久自成癖。有人心绪壅滞,便会不停啃指甲;有人神志紧绷,便会抖腿不止。你刻不断要吃东西,只怕也是种心疾早种。容猜猜,你先前可曾挨过饿?”
听苏荆溪这话,昨叶何“扑哧”声大笑起来:“姐姐好眼光。挨饿,岂止是挨过饿啊,是从饿殍堆里爬出来,连人肉都吃过呢。”她说得轻描淡写,苏荆溪却心头撞,感觉被那笑容中暗藏锋利刮伤。
昨叶何捏着粒莲子,端详片刻,抛入嘴里,白森森贝齿几下将它切得粉碎。
“是哪里人氏,爹娘是谁,早不记得,只记得那年家乡奇荒,死好多人。爹妈大概是疼,把最后点粮食给,然后都饿死。好饿啊,跟着群人迷迷糊糊跑,锅底灰、地里土、槐树叶子和皮,连蝗虫蚂蚁都吃。都吃光,可还是饿,怎办?那就吃人呗。开始他们只是吃死人,后来连活人都吃。个皮包骨小姑娘,就被他们盯上。临下锅,觉得也好,以后不用挨饿,没想到佛母正好路过,顺手把给救,从此养在坛里。”
面对这突如其来坦白,苏荆溪有些尴尬。昨叶何瞥她眼,似笑非笑:“打那以后,只要得空,就想吃东西。老是害怕,万下刻挨饿,可怎办?不想再次体会到那种感觉,所以就拼命吃,尽量把自己塞得饱点。这大概也是种心疾吧?只要吃得足够饱,就永远不会回到当年,永远不必再体验那种记忆——姐姐这回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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