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阿毛把方三响送出烟馆,小声埋怨道:“方医生你酒品差得很,害得两面吃夹档(两头为难)。等回去酒醒,再好好想想。只要你答应来闸北开诊所,老大也不会记仇。”
言外之意,方三响若是不答应……可惜这会儿他酒意翻涌,通红着脸压根没听见,晃晃悠悠迈出祥园烟馆。身后忽然传来扑通两声,回头,两个农夫也被扔出来,面朝下趴在地上,背心各有个脚印。
看来刘福彪还算言而有信,饶过他们性命。
方三响赶紧俯下身,去查看他们伤势。他们右胳膊弯成个奇怪角度,初步可以判断是尺骨上端肘关断裂,至于是斜形还是螺旋形骨折,得用爱克司电光机照照才知道。
万幸是,两人都不是开放性骨折,否则手术后坏疽会要他们命。
!”他低吼道,“救刘福山人情,你认不认?”
“嗯?”刘福彪没想到方三响敢对他这说,可前面他把话说得很满,也只好说,“自然是认。”
“好!就用这个人情,换他们两条性命!”
刘福彪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两排黄牙咯咯磨动几下。杜阿毛见势不妙,赶紧抱住方三响:“吃多老酒,醉醉。”
方三响把他推开,声量更大:“他们没做错事,为什该死?”——这句话,在过去六年里无数次地回荡在他噩梦中。今天趁着酒劲,他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
“带你们去红会总医院,这个骨折不尽快处置,会落下残废。”
方三响边略带醉意地嚷着,边在街上巡看,想找根硬物来做临时固定。他好不容易捡到把烂扫帚根,起身回头,烟馆门口却已是空荡荡。那两个农夫估计已被吓破胆,连方三响都不想再接
“刘某人做事,什时候是按对错分?”刘福彪阴恻恻道,“倒是方医生你要清楚,人情用掉,你之间以后就没什情面好讲。”
“救他们命!”方三响半点犹豫也没有。
“好,青帮义字当头,这次就遂你愿。”刘福彪摆手,那几个打手把两个农夫扶起来,松开绳子。他端起酒盅来:“可砍兄弟那刀,可不能白饶。那天拿镰刀砍是谁?”
其中个年轻怯生生站出来。身后打手揪起他右胳膊,垫着膝盖狠命撅,咔吧声,那人发出惨叫,臂骨应声而断。另外人也被同样地折断胳膊。方三响大惊,气得要冲上前理论,却被杜阿毛死死拦住。
刘福彪面无表情地端起酒盅:“自家兄弟饮酒!”然后转过脸去,不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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