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孙家台施工营地,周遭风景陡然变得单调起来。放眼望去,只有黄与灰两种颜色。黄是洪水裹挟来大量泥沙,它们涂满视野中大部分空间;灰色则是半坍塌夯土矮墙、勉强挺立孤树、浸泡肿大动物遗骸,以及烂缸、衣物、破筐等杂物,它们点缀在泥浆之中,无言地诉说着惨状。
三树村距离孙家台十几里地,但这十几里路,和姚英子想可是大不相同。两
津浦铁路修建,与地方全然无涉,所以即使是蚌埠本地人,也不知还有这个渡淮手段。只有时刻关注时事农跃鳞,才能想出这样法子。
众人啧啧称奇之余,起上联络船,只听得蒸汽机发出阵轰鸣,钢索开始咯吱咯吱地绞紧,小船震动下,缓缓朝着对岸驶去。
如今淮河正是行洪期,水流湍急,冲势强劲。饶是小船已被钢索固定,也被冲撞得不时晃动,似有无数头疯牛在用头狂顶船帮。众人必须用根绳子束住腰,才勉强不被掀下水。看来巡检司确实不是有意推诿,这种流速靠人力撑船,绝无横渡可能。
姚英子望着钢索缓慢有序地移动着,暗暗计算下速度,忍不住好奇道:“这蒸汽机是什牌子?怎动力输出如此稳定?”
农跃鳞摇头:“也不知道,反正不是英国货就是德国货。”他又忽生感慨:“你们看,机器之力是何其强大。天堑可跨,激流可越,们这个泥泞老大帝国,眼看也要被这种力量彻底改变啦。可有些人犹然不悟,沉浸在老章程里。”
农跃鳞转向汤把总,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不是。后者正紧紧地把手枪按在腰间,生怕落入水中,哪里顾得上别?农跃鳞把目光转向三个医生,轻轻拍下船帮,几滴水花溅上来。
“击水中流。谁把握住潮流,谁就能把握未来。三位仁心仁术,鄙人钦佩得紧,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不去关心时局,时局也会来关心你。”
方三响忽然问:“农记者你要们怎关心?”农跃鳞镜片后细眼微微露出丝狡黠:“快,快。再过阵,时局变化,恐怕你想忽略都难。”
横渡花约莫半个小时,小船有惊无险地抵达对岸。他们下船之后,按照计划分成两拨。农跃鳞、方三响、孙希三人向北直接去固镇,而汤把总护送着姚英子,向淮河下游三树村前进。
临别时,方三响对姚英子千叮咛万嘱咐,条条注意事项讲过去,简直比王培元还唠叨。而孙希则把汤把总拽到旁,偷着塞把银圆,后者士气有明显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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