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早以前,在还算年轻,记忆仍然鲜明时候,曾有几回试着想写直子。可是当时却行也写不下去。当然明白,只要能写出冒头行文字,便能顺畅地将她写完,但不管怎努力,第行就是写不出来。切是如此鲜明,教不知从何为起。这就好比说,张画得太详细地图有时反而派不上用场样。不过,现在总算懂。原来——想——只有这些不完整记忆、不完整思念,才能装进小说这个不完整容器里。而且,有关直子记忆在脑中愈是模糊,便愈能解她。现在也想通她叫不要忘记她道理。直子当然也知道。她知道总有天,脑中记忆会渐渐褪色。也因此,她非得再叮咛不可。
“希望你永远记得,永远记得这个人。”
想到这儿,就觉得非常难过。因为直子从来不曾爱过。
你明白,非常感激你能够到这儿来和碰面。非常高与,算是——得救。也许你看不出来,但这是事实。”
“还会再来呀!”说。“那另外件事呢?”
“希望你永远记得。永远记得这个人,曾经在你身边。”
“当然会永远记得。”答道。
她言不发地走到前头去。透过树梢射进来秋日阳光,在她肩头上熠熠跳跃着。又听到狗叫声,似乎比刚才更近。直子爬上处如小丘般坡,走出松林,然后快步跑下坡去。跟在她身后约两、三步距离。
“到这儿来啦!那口井说不定就在那边哟!”在她背后喊。直子于是站住脚,面笑面轻轻地抓住手腕。们便并肩走完剩下路。
“你真会永远记得?”她轻声问道。
“永远记得,”说道。“怎忘得?”
尽管如此,这份记忆确是已经离远去,已经忘掉太多事。像现在,边回忆边写,就常会教陷入种不安情绪。因为担心自己也许会将最重要记忆遗漏掉。说不定,这回忆早已在体内哪方阴暗“记忆边疆”里化作春泥呢!
但同无论如何,现在所要写,就是所有记忆。紧拥着这已然模糊,而且愈来愈模糊不完整记忆,敲骨吸髓,尽所能地写这篇小说。为信守对直子承诺,除这做,没有别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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