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风俗与中华礼义之邦大异,男女之防,向来随便。苏菲亚生性放纵,又生得美貌,朝中王公将军颇多是她。高里津总督英俊倜傥,很得公主欢心。他奉派来到东方,在尼布楚、雅克萨两地筑城,企图进窥中国蒙古、辽东等地。雅克萨城所在之处,便是满洲八旗藏宝地。此处地当两条大江合流要冲,满洲人和罗刹人竟不约而同都选中。公主天性好动贪玩,听说东方神秘古怪,加之思念情人,竟万里迢迢从莫斯科追来。
苏菲亚虽然喜欢高里津,却做梦也没想过甚坚贞专。这日在高里津卧房中发现个地道,好奇心起,下去探察。这地道通到雅克萨城外,与哨岗联络,本是总督生怕城中有变,以备逃脱之用。苏菲亚见到那守兵,出言挑逗,便跟他胡天胡地起来。这时她听韦小宝说要跟去莫斯科,觉得倒也有趣,便带他和双儿同行。
苏菲亚有队二百名哥萨克兵护卫,有时乘马,有时坐雪橇,在无边无际大雪原中日日向西。
如此行得二十余日,离雅克萨城已然极远,洪教主再也不会追来,韦小宝问去莫斯科竟然尚有四个多月,不由得大吃惊,说道:“那不是到天边吗?再走四个多月,中国小孩变成外国头老子。”苏菲亚道:“那你想回北京去吗?你看厌?”韦小宝道:“美丽公主就是看千年、万年,也看不厌。不过去得这样远,害怕起来。”
苏菲亚这二十几日中跟他说话解闷,多学许多中国话。韦小宝聪明伶俐,也学不少罗刹话。两人旅途寂寥,个本非贞女,个也不是君子;个既不会守身如玉,另个也不肯坐怀不乱,自不免结下些雾水姻缘。这时苏菲亚听说他要回北京去,不由得有些恋恋不舍,说道:“不许你走。你送到莫斯科,陪年,然后让你回去。”韦小宝暗暗叫苦,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已知公主性格刚毅,倘若不听她话,硬是要走,她多半会命哥萨克兵杀自己,当下满脸笑容,连称十分欢喜。
到得傍晚,悄悄去和双儿商量,是否有脱身机会。双儿道:“相公要怎办,听你吩咐便是。”韦小宝眼望茫茫雪原,长叹声,摇摇头,知道两人倘若逃走,如不带足粮食,就算苏菲亚不派人来追,在这大雪原中也非冻死饿死不可。以前在辽东森林雪原之中,虽然荒僻寒冷,还可打猎寻食,这时却连雀鸟也极少,有时整整行走日,雪地中见不到只野兽足迹,更不用说梅花鹿。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伴随苏菲亚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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