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夏父亲迟疑地动动唇,想要说什,陈见夏已经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她不急于让他们当场低头。过分逼迫会让父母因为维护自己面子而愈加固执,她要给他们足够时间慢慢地回想,疑心自己确是被省城高中眼高于顶班主任俞老师给耍,却因为自卑而无法求证,最后只能站在她这边。
爸爸混办公室不得志,最知道自卑滋味。
陈见夏靠着门滑坐在地上,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衣襟上。弟弟迷迷糊糊坐起身,问她,姐,你回来?
陈见夏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看着他,夜色中弟弟顽劣却懵懂,并不知道姐姐刚刚划出道天堑,将他隔在另边。
她用哭腔说,低着头,掩饰冷静。
“确,早恋,但从没影响成绩,上次考试没考好是因为答题卡涂串,俞老师其实都知道。连和那个男生起吃麦当劳都被她撞见过,高二时候,她根本也没管过。”
陈见夏略过母亲倒抽冷气做作姿态,赶在对方追问之前,抢先开口把话说下去,“早不管,晚不管,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把你们找到学校去,就是因为和另个女生起竞争南京大学自主招生加分,她收人家钱,所以要挤掉名额。因为你们把带走,现在加分拿不到。”
陈见夏期期艾艾,演得投入,内心平静如寒冬凝结湖面。她事先并未排演过,甚至在开口之前,她都没想到自己会将真相与谎言比例均匀调和,搅成这样扭曲说辞。
灵魂深处好像有什改变,但她不在乎。
“嗯,回来。
见夏演完受气包,抬起头,直视父亲,话却是说给母亲。
“你是想要个早恋但是考上名牌大学光宗耀祖女儿,还是个不早恋但是窝囊辈子还要辈子靠你养、靠你出嫁妆女儿?随便写张卷子就比县中第名考分数高,县中教学水平只会给拖后腿。多少人削尖脑袋要进振华,只有你会听俞丹指挥把接回来,你知道吗,她反而会在背后笑你们果然是乡下人,送不起礼就罢,养个孩子连点远见都没有。”
她就像个失去痛觉人在撕开手指上倒刺,眼见鲜血淋漓,脸上没有丝波澜。
陈见夏父母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个深夜闯入自家客厅陌生人,个凭空降临在市井生活中预言家。
“你们就是再不想要这个女儿,也把生出来,扔不掉。没人比更在乎自己前途,好,也能帮帮小伟。无论如何,要回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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