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上次回家是在九个月前,爸爸病情恶化,她终于倔不下去了,回家过年。
她和郑玉清在
“就是每个礼拜跟着上师读一读经,平日主要靠自己修,有放生就参加一下,对你爸爸的病好。”
见夏有千言万语,什么上师?什么班?收不收费?是不是总集资办放生和点长明灯?是不是那种用佛教骗人的……
但即便是,他们至少肯骗郑玉清,让她在无眠无尽的漫长黑夜里,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她有什么资格问东问西,即使是骗子,骗子替她爱了妈妈。
陈见夏只说:“挺好的。那你接着打坐。”
“快去睡吧。”郑玉清劝她。
养我十八年,这套房子我还清楚了,还得比你养我花的多!”
挂了电话不久,Simon来找她对数据,十万火急,她跑回办公区域拿电脑,又跟着他跑进中型会议室,两人一起将刚上线的家化、非直营服装鞋包、图书等几大品类在一季度内的表现做了一番“包装”,拿去给Frank做报告,说服他大中华区不能只做3C数码家电,竞争对手们的触角早已伸向包括生鲜食品在内的各种领域……
那是二十五岁的陈见夏,电话挂了便挂了,心里没有一丝印迹,趴在高中宿舍课桌上哭一整夜那种事,再也不会有了。
房子到底应该买大点的还是小点的?那口气到底该不该争?二十九岁的陈见夏看着主卧大床上安然熟睡的父亲,餐桌上佝偻着后背、小心吹着滚烫洋葱水的母亲,她的手腕又开始疼,蓄谋给眼泪一个掉下来的理由。
夜里暖气烧得太热,见夏已经有些不适应,喉头冒火。她走出房间去客厅拿水,看见妈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电视也静音,色彩反射在一张木然的脸上。
“我陪你坐会儿。”
“打坐不用人陪。”
“那我就坐在这儿,你不用管我,你入定了不就看不见我了。”
郑玉清无奈,重新摆好打坐姿势,陈见夏只是静静坐在沙发拐角处,歪躺着看电视,深夜的地方台正在请老专家讲养生,然而因为静音了,画面里的人越是激动夸张,在画面外看的效果越是荒诞诡异。
客厅角落摆着一只小型水族箱,和电视一起发出幽蓝的光,里面养着孔雀鱼,更常见的名字叫凤尾。
“妈?”
“小夏,怎么起来了?是不是那枕头不舒服?我听说你们年轻人都不睡荞麦皮的了,但是荞麦皮的对颈椎好……”
“我起来喝口水,你睡不着?头疼吗?”植物神经紊乱是非常难缠的病。
“我打坐。入定了头就不疼了。”
“你信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