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奶奶家里有个二表姑,不知道怎三表姑已经结婚,二表姑还没有。她不打扮,穿得也寒素,身材微丰
天女散花’,新编。大爷听见说这出还好,没有什,可以去看。高兴得把戏词全背出来,免得看戏时候拿在手里看,耽误看戏。临时不知道为什,又不让去。
“大爷老是说不出嫁,叫他死怎见老太爷老太太,对哭。总是说不肯,其实也没说过两回亲。
“大妈常说:‘二弟靠不住,你大哥那是不会!’披着嘴笑,看扁他。大爷天天晚上瞇盵着眼睛叫‘来喜啊!拿洗脚水来。’哪晓得伺候老爷洗脚,来二去,就背地里说好;来喜也厉害,先不肯,答应她另外住,知道太太厉害。就告诉大妈把来喜给人,夫妻,在南京下关开鞋帽庄,说得有名有姓。大妈因为从小看她长大,还给她办嫁妆,嫁出去。生儿子还告诉她:‘来喜生儿子!’也真缺德。”
自从蕊秋楚娣为出国事与大房闹翻不来往,九莉也很少去,从前过继过去事早已不提。乃德离婚后那年派他们姐弟去拜年,自己另外去。大爷在楼下书房里独坐,戴着瓜皮帽与眼镜,张短脸,稀疏花白字须,他们磕头他很客气,站起来伸手拦着,有点雌鸡喉咙,轻声嘁嘁喳喳句话说两遍:“吃饭没有?吃饭没有?看见大妈啦?楼上去过没?看见大妈啦?”又低声嘱咐仆人:“去找少爷来。去找少爷来,嗯?”他原有个儿子已经十几岁。“楼上去过没?——去叫少爷来,哈?”
乃德又叫韩妈带孩子们到大房小公馆去拜年。那来喜白净朴素,也确是像个小城里鞋帽庄老板娘,对韩妈也还像从前样,不拿架子,因此背后都夸姨太好。
年前乃德忘预备年事,直到除夕晚上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张十元钞票,叫九莉乘家里汽车去买腊梅花。幸而花店还开门,她用心挑选两大枝花密蕊多,付块多钱,找钱带回来还他,他也说花好。平时给钱没那爽快,总要人在烟铺前站很久等着。楚娣说他付账总是拖,“钱搁在身上多渥两天也是*。”九莉可以感觉到他恐怖。
“二爷现在省得很,”洗衣服李妈说。
韩妈笑道:“二爷现在知道省。‘败子回头金不换’嚜!”
他这向跑交易所买金子,据说很赚钱。他突然成为亲戚间难得择偶对象。失婚小姐们尽多。
有天他向九莉笑道:“跟到四姑奶奶家去。也该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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