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我一人逃脱,来报信于你。
——《圣经·旧约·约伯记》第一章第十九节
老萧死了,这让我始料未及。按道理说,我应该死在他前面。我比他大两岁,我属鼠,他属虎,从属性上来讲,他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而我是个任人驱赶的小东西。从年龄上说,如果我们两个一起活下去,不生病,也应该是我先死,这么说似乎有点奇怪,不生病的人该如何死去呢?死无论怎么突然,似乎都要走过病变的过程,即使从三十层楼跳下,脑袋接触到水泥地面的一瞬间里,好像也是先有一个组织飞散崩坏的过程,然后才是死亡。不过老萧曾经跟我说过,经他的研究发现,病和死是两码事。病是理性的,或者换句话说,是写实的,而死亡,是哲学的,换句话说,是诗性的。他这么告诉我的时候,我们两个还是朋友,所以我深以为然,也曾经把他这套理论跟别人讲过,忘记了是否注明了出处。而后来我们交恶,我想把他和与他有关的东西全盘否定,但是发现很难,一种言论一旦与人分离,就生发出独立的命运,有的甚至相当强悍,你越是想要否定,越是沉溺其中,否定的过程成为了一次更为深刻的领悟。
就目前来讲,老萧在死亡这个章节里毫无疑问地领先了我一步,就像某些享乐主义人士说的,再丰富的想象和严密的逻辑也抵不过切身的体验。而且他这一死,也就拥有了永远沉默的权利,就算你具备了击败他的能力,也无法促成击败他的事实。他的死是小米告诉我的,当时我正在公司上班,为客户量身定做一套理财计划,所谓理财,即是说服对方把他的积蓄借给我使用,如果使用不当,到了还款的日子,就把别人的积蓄借给他使用。据我的观察发现,有很大一部分人,会因为你送给他一个价值二十块钱的“太阳能手电筒”而把毕生的积蓄交给你。所以我通常会自掏腰包,准备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待摸清对方的品性之后,酌情赠送。那天我正在给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出示一面能够瘦脸的镜子,即使胖头鱼照上去,也如泥鳅一样纤细。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礼貌地说了你好,因为我本人也经常会打骚扰电话,十个里面有五个,会不声不响地接起,不声不响地挂掉,这是比被骂几句更难过的事情,好像自己身上有种难闻的气味。可是这次十分奇怪,我说了你好,竟然轮到对方沉默起来,我说,无论您是哪位,我都是您最贴心的理财经理,您的每一份积蓄都是我的生命,我会像捍卫自家庭院一样去捍卫。那边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