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更叫裴钧窝火,却又只能强忍着应下。掸袍子坐上右座,他皱眉看着姜越身后那套锃亮战甲,心想便等——左右只当是最后次。
姜越见他坐,即刻叫人端纸笔到堂上来,也不去换下朝服,只摘下冠冕,坐在裴钧上首桌边就铺开书册黄笺,扭头看裴钧眼,见裴钧竟正看着他这边,不禁怔,又连忙低下头,抬手捂会儿耳朵,这才断断续续地边读边写起来。
堂中兽炉里彤香点点燃尽,又被下人添上。裴钧等良久还不见姜越写好,便从那战甲上收眼瞥姜越下,心只觉这小王爷着实磨蹭,又见姜越会儿看书会儿看纸,会儿还偷眼儿看看他,就更觉得姜越是拿此事作弄他,绝不会轻易放他走掉。
然几页读悟终究还是写不太久。快二更时,姜越总算写完。裴钧大功告成,正收书就要走
会随意收下书就赶他走,再不用他等待多时才带走课业——毕竟战事临近,哪个要上沙场人还会有心思写什风花雪月读悟?可他没料到是,将要远征姜越仿佛正因战事临近,而更留恋起安平之境寸丝寸缕般,听闻他来送书,竟还特地迎到正堂上。
那时姜越刚出宫,身上是未褪朝服冠冕、镶珠绶带,厚重色泽和压肩纹饰重重裹住这年仅十八岁尊贵亲王。正堂中光明烛火映照他年轻而英俊小脸,映亮他看向裴钧双眼睛,也映亮他身后木架上所挂,袭泛起冷光御赐银甲。
他接过裴钧奉上书,似乎想很久,才顿顿说句:“大约今后你不必来。”
裴钧心里揣着事儿,不过随口顺他句:“是,听说王爷就要出征,祝王爷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说完他闷头告退要走,却不想身后姜越忽而出声:“……裴钧!”
他没耐烦地皱眉回身,按着脾气低头应,过好会儿,只听正堂苍白寂静中,独独落下姜越重回清冷叹。
他抬眼,见姜越正深深注视着他,面色派肃静,可眉心却有如春水吹皱浅痕,双眼也似凝霜雪。
片刻后,姜越自语般再叹声:“……罢。”接着便从朝服堆砌花纹袖口下伸出修长白指拿起书册,用冷绝口气徐徐道:
“他日孤不知何时归来……亦不知还能否归来,今日,孤想再写次读悟,便烦请你等上等。”
这仿似是最后关头都不放裴钧个歇息,叫裴钧听来直觉烦躁,可对上姜越双明眸,他却见那少年王爷捧书看来眼神里,似乎有有种请求般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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