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梅轻轻走进来:"哟!爷爷在这儿干什呢?""啊——"被这忽然问,老人仿佛忘自己是在干什呢。假
老友,难道谁还不知道谁吗!可是,他还不敢正视李四爷,以便硬着心肠继续质问;事情太大,不能随便马虎过去。他狠心,唇发着颤:"四爷,你可是有份儿!"
四爷是都市中虫子,轻易不动气;听到祁大哥毒狠质问,他可是不由面红过耳,半天也没回出话来。
祁老人小眼睛找到李四爷脸,赶紧又转开,他也说不出话来。
"大哥!"四爷很难堪笑笑:"各处里长都有份儿,也不是主意!告诉你,大哥,腿脚还利落,还能挣钱,不要那份儿粮,省得大家伙儿说闲话!"
祁老人头慢慢低下去,颗老泪镶在眼角上。楞半天,他才低声说:"四爷,是真着急,真着急!要不然……!说,你不能不要那份粮!你不要,可上哪儿找粮食去呢?"
四爷往前凑步,拉住祁大哥手。四只共有百五十多年手接触到块儿,两个人解,原谅彼此,不由都落下泪来。
落几点泪之后,两位老人都消气,而只剩难过。他们想亲热谈谈心中积闷,谈几个钟头。可是,谁也没开口。他们都是寒苦出身,空手打下天下人,可是现在他们有饿死可能!他们已不是成家立业老英雄,而是没有人喂养两条老狗。他们向规规矩矩,也把儿女们调教规规矩矩,这是他们引以为荣事;可是,他们错,他们与他们儿女规矩老实,恰好教他们在敌人手底下,都敢怒而不敢言;活活被饿死,而不敢出声!
平日,想到自己年纪,他们便觉得应当自傲。现在,他们看出来,在条猛虎面前,年纪越大才越糟糕!四只老眼对视半天,他们决定不必再扯那些陈谷于烂芝麻!以往光荣只能增加今日难堪与辛酸!
回到家中,祁老人越想越难过,越不是滋味。想许久,他决定必须作点什,不能坐在屋里等死!他回忆起从前所遇见过危难,和克服危难经过。是,他必须去作点什,因为哪次闯过难关不是仗着自己勇敢与勤苦呢?他摸摸自己四肢;不错,他是老;可是,老也得去作事,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脱大衫,轻手蹑脚到厨房去,找他旧日谋生活工具:筐子,绳子,扁担。他不知道,能否找到它们,因为他已不记得它们是早已被扔出去,或是被韵梅给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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