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双面蝶绣,只见蝶衣四肢伸张,姿态维持良久未变。
他头发养长些,直,全拢向后,柔顺垂落,因头往椅子背靠后仰,益显无力承担。
似醉非关酒,闻香不是花。
是大芳菲。抽过两筒,镶银嘴枪率先躺好睡去。霞犹在飘渺,薰香不散。像炼着丹药,叫人长寿、多福。但生亦何欢?
蝶衣眯妻双眼,他心里头扰攘暂时结束。他性别含糊。
“不是他戏迷,是他许嫁妻子。妻子来找丈夫,有何不可?”
还有掌掴声。
“什事?”蝶衣疑惑地问。
然后是警察喝止,然后人杂沓去远。
经理来,先哈腰道歉,才解释:
着吧。”
才走没几步,地上那毛线球硬是再缠上,绕两下没绕开,乘人不觉,索性踢断。
“说是乱世,市面乱,人心乱,连这后台也乱没样子。”
他转过脸来,气定神闲,摇头嗔道。
忽闻得外面有喧闹声。
房中四壁,挂上四大美人镜屏,可当镜子用,但照又照,只见美人抢视线。似个浮泛欲出前朝丽影。除她们,还有大大小小相框,嵌好帧帧戏装照片、便装照片,少不科班时代,那少年合照——长条型,个个秃着头,骷髅样。
墙上照片都钉死。封得严严,谁也别想逃出生天。
包括在万盛影楼,段小楼和程蝶衣那屐履也风流合照。
刹那留影,伴着他。
除此,还有
“来个姓方女学生,说为您‘笑万古春,啼万古愁’程老板恋爱痴迷。死活要见面。她来过好多趟,都给回绝。这趟非要闯进来,还打看门记耳光,狠着呢。”
蝶衣只无奈笑。
这样戏迷多着呢,最勇敢要数她。不过,被拘送警察署,多半由双亲赎回,免她痴迷伤痛,乱作誓盟,不正当,总是把她速嫁他方,好收拾心情。
崇拜他倾慕他人,都是错爱。他是谁?——男人把他当作女人,女人把他当作男人。他是谁?
房间里布置得细致而慵懒。清人精绘彩墨摹本,画是同治、光绪以来十三位名噪时伶人画像,唤作“同光十三绝”。生是男人,旦也是男人,人过去,戏传下来。他们众牵牵嘴角,向瘫坐贵妃椅上蝶衣,虎视眈眈。——儿时科班居高临下也是他们。
班上有些个跑腿来,小四也央蝶衣。
“程老板慢走,经理请您多耽搁下。”
“外头什事?那吵?”
“是个女学生——”
听得戏园子门外有女子在吵闹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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