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定住了,不再说话,不再移动。父亲的嘴依然大张,母亲单脚站立,跟橱窗里的模型人一样一动不动。
“你们……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我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应当难过。
金妮说:“他们没事,只是稍微缝一缝,补一补,很快就会完好如初。”她伸手指向桌上带着花格图案的褪色睡袍碎片,“这片是你爸和你在走廊,那片是浴缸的事。这些都被剪掉了。忘掉这些事,你爸爸就不可能生你的气了。”
我没有告诉她们发生在浴缸里的事,可她知道这件事我并不诧异。
老太太拿起红线和针,开始穿线。她夸张地叹了口气:“老眼昏花,老眼昏花了啊。”可她舔了舔线头,看起来轻而易举就把线穿过了针眼。
过生日时爷爷奶奶送我的礼物,穿在我身上大得怪滑稽的。“也许……”老太太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你爸乐意让你在这儿过一夜,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要想那样的话,就不能让他们生你的气,甚至不能让他们为你担心……”
她握住黑色剪刀,咔嚓咔嚓剪了起来。这时敲门声从前门传来,金妮起身去应门。
“别让他们带走我。”我对莱蒂说。
“嘘。”她说,“我在干活儿,姥姥在剪裁,你呢有点困,很安静。高兴点。”
我离高兴十万八千里,而且一点也不困。桌子对面的莱蒂向我这儿倾身,握住我的手,说:“别担心。”
“莱蒂,问清楚他的牙刷长什么样儿。”老太太说。她开始一丝不苟地用细密的针脚缝合睡袍。
“你的牙刷长什么样?”莱蒂问,“快点。”
“它是绿色的。”我说,“鲜亮的绿色,和青苹果差不多,不是很大。总之就是一把绿色的儿童牙刷。”我知道自己描述得不怎么样。我在脑海中再现出牙刷的样子,绞尽脑汁搜寻已知的词汇来描述它,将它与别的牙刷区分开,可结果并不如意。我想象它,在脑海中看到了它,和其他牙刷一同放在卫生间水池上缀有红白圆点的杯子里。
“知道了!”莱蒂说,“说得不错。”
“干得漂亮。”老太太说。
门打开,我的父母走进厨房。我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大腿上的猫咪动了动,像是在安抚我,莱蒂也对我温柔地笑了笑。
“我们来找我们的儿子,他有可能来……”
正当父亲说话时,母亲大步向我走来。“他在这儿!亲爱的,我们担心得脑子都糊涂了。”
“你个小兔崽子,真欠揍。”父亲说。
咔嚓!咔嚓!咔嚓!黑色剪刀一刀刀剪下,一块块形状各异的布片落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