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克里斯托弗是个独生子,但他的卧室有一张双层床,那一晚下铺归我。上床后,克里斯托弗的母亲和我们道了晚安,关掉灯,合上门。克里斯托弗立马从上铺探出身,端起藏在枕头下的玩具水枪向我喷射,弄得我手足无措。
“这儿和克里斯托弗·科瓦茨家不一样。”我尴尬地对母亲说,“我喜欢这里。”
“你穿的是什么?”她盯着我身上的小威利温奇同款睡袍,一脸困惑。
金妮说:“他碰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在他的睡衣晾干前,就先穿这身。”
“哦,这样啊。”母亲说,“好嘞。晚安,亲爱的,和你的新朋友玩得愉快。”她低头看向莱蒂,“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金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红润的圆脸容光焕发。老太太拿起剪刀,剪下最后一刀,一段红线落到了桌面上。
我母亲的脚落到地上。她迈出一步,停了下来。
父亲说:“这……”
金妮说:“……你儿子能在这儿过一夜,我家莱蒂开心得不得了。这儿有那么点过时老气,我有点担心他适应不了。”
老太太说:“我们已经修建了室内厕所,不知还有哪家能比我们家更加现代化。对我来说,有茅厕和尿壶就绰绰有余了。”
“我叫莱蒂。”
“是莱蒂希娅的昵称吗?”母亲问,“我上大学时就认识一位莱蒂希娅。当然,所有人都叫她生菜[1]。”
莱蒂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父亲把我的牙刷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我拨开裹住牙刷头的厕纸——这真的是我的绿色牙刷,千真万确。父亲的风衣下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没有打领带。
“谢谢
“他刚刚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金妮转向我,“对吧?”
“晚餐有馅饼充当甜点。”我告诉父母。
父亲皱起眉头,看上去云里雾里。他把手伸入风衣口袋,拿出一根绿色的长条物,顶端用厕纸包着。“你忘了带牙刷。”他说,“我想你用得到。”
“如果他现在想回家的话,就和我们走吧。”母亲对金妮说,“几个月前,他打算在科瓦茨家过夜,晚上九点还没到,他就打电话来叫我们去接他。”
克里斯托弗·科瓦茨比我大两岁,高一个头。他和他的母亲住在车道对面的一栋乡间大别墅里,就在老旧的绿色水塔旁边。他的母亲离婚了,我很喜欢她。她幽默风趣,开一辆大众甲壳虫,那是我看到的第一辆大众甲壳虫。克里斯托弗有好多我从没读过的书,他还是海雀书友会的一员,有好多海雀出版社出的书。我只能去他家看那些书,他从来不肯把书借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