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有睡衣吧?”她问。
安妮点了点头。
“有,两套。是孤儿院的舍监为我备下的。睡衣又小又短。孤儿院的东西老不够分,所以总是不合尺寸——至少像我们那样的穷孤儿院是这样。我就不喜欢短小的睡衣。不过只要穿上能做个好梦,穿它和穿领口镶着褶边、拖地的漂亮睡衣一个样,心里也觉得踏实。”
“得了,脱掉衣服赶紧睡吧。过会儿我回来拿蜡烛。我可信不过你自己会吹灭它,放火烧掉房子倒有可能。”
玛丽拉走后,安妮闷闷不乐地打量四周。墙壁刷得雪白,却光秃秃的,十分刺眼,她不由得想到,这些墙壁怕是因为没有装饰物而在痛苦着哩。地板上也没有地毯,只在中间铺着一块圆圆的草编席子,安妮从未见过这种玩意儿。屋子的一角有张老式的床,高高的,支着四根底部向外弯曲的黑柱子。另一个
形玻璃碟中的酸苹果酱,可就是咽不下口。事实上她什么东西也没吃下肚。
“你什么也没吃。”玛丽拉打量着她,厉声道,仿佛这是天大的缺陷。
安妮叹了口气:“我吃不下。我绝望极了。你极度绝望的时候吃得下吗?”
“我从不绝望之极,所以我说不上。”玛丽拉答道。
“是吗?那你有没有试过想象一下,极度绝望时的心情呢?”
“没有试过。”
“那我敢肯定你不懂得那会是什么样的滋味。那真是非常难受的感觉。你想吃,可喉咙口老堵着样东西,害得你什么东西也咽不下去,即使是一小块巧克力也不行。这还是两年前的事。有一次我吃过一小块巧克力,味道好极了。从那以后我老梦见自己有好多巧克力,可当我张口要吃时候,总是醒了过来。希望你别因为我吃不下东西就责备我。饭菜全都好极了,可我就是吃不下。”
“我想她这是累了。”马修从牲口棚回来后,一直没吱过声,“不如打发她睡去吧,玛丽拉。”
玛丽拉还琢磨不定,安妮睡哪儿好。她已在厨房间里安排好了一张沙发椅,为那个盼着要来、受欢迎的男孩准备的。虽说那地方又舒适又干净,可让一个女孩子去住多少有点不合适。客房自然是不能让一个不知来历的流浪儿去住,所以唯一的地方就是东面靠山墙的那间屋子了。玛丽拉点上蜡烛,叫安妮跟着。安妮无精打采地按她的吩咐办了。经过厅堂时,她从桌子上拿回帽子和手提包。厅堂收拾得干干净净,无可挑剔。那间准备住进去的山墙房间似乎收拾得还要胜过一筹。
玛丽拉把蜡烛放在一张三条腿、三只角的桌子上,然后去铺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