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可劲儿祸害,好歹没耽误今年的好收成。这带来了一篮子玉蜀黍,给哥儿小姐几个爆米花吃。就说,你瞧瞧,都多大的孩子了,就你还惯着他们。徐婶就说,我哪里是惯着他们,我是要讨太太的好。我们家栓子,明年头里结婚。到时候,我可要上来跟太太讨个大喜包。
嘴里说着“好好”,一边笑,笑着笑着止不住地咳嗽。丫头伺候着,一口浓痰吐出来,里头是鲜艳的红色。徐婶还是笑着帮她顺气,没忘了热热闹闹地说话。回转过身,出了屋,才偷偷地抹眼泪,对明焕说,老爷,快些遣人去请大小姐回来吧。我寻思着,迟了怕就见不着了。
冯仁涓回来那天,下着微雨。在老家人的引领下向里走,心下一阵发冷。不过两年没有回家,冯家大宅显见已经破落。“锡昶园”的月门竟被封死了,用青砖码了起来,封得十分潦草。园门口的几丛修竹,齐根儿砍了干净,扎成了篱笆篦子,倚着院墙歪斜地排成一排。仁涓从这篱笆的缝隙望出去,灰蒙蒙的一片,竟不见一丝水的痕迹,才知道引来的襄河水也被截流填平了。这时候,她看见一列士兵走过来,精赤着上身,背着刺刀。其中一个看见了她,突然一笑,嘴唇在牙齿了舔了一下,眼神说不出的浪荡。她慌了神,立刻收敛了目光,正色往前面走。
老家人叹口气,说,大小姐,如今见怪不怪了。这园子,一早被日本人征去,做了军营。东拐里的一排老屋,给要了去做军官的家属宿舍。到了晚上,就听见他们的女人弹着弦子鬼哭鬼叫。如今这宅子……
老家人摇一摇头,终于没有说下去。
睁开眼睛,朦胧间看见自己的大女儿站在床头。身侧坐着一个年老的妇人,是自己的姐姐左慧月。
她一阵心悸,挣扎着便要起来。慧月起身按住她。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偏要直起肩膀,拉住了慧月的胳膊,一边喃喃地说,姐姐,我对你不住啊。说着,眼底一股热流涌动,沿着脸颊淌下来。
慧月没有说话,只是安抚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手瑟瑟地颤抖,渐渐才平复下来。姐妹两个定定地看着彼此。半晌,慧月才开了口,声音虽是往日的笃定,但干涩得很;因为蛮蛮,我真不想上这个门。可是,你是我的妹子,我又能怎样。
愣神望她,只觉得几年未见,姐姐也老了许多。眼里头的疲惫,是前所未见。不知怎么的,她只静静伸出手去,放在姐姐的脸上。那脸冰冷,粗糙,皮肤是晦暗的薄。慧月坐在床边,忽然抱住了自己的妹妹。怀里的身体,已经没有了重量,轻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