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的法语,指着报纸上的铅字替他翻译。那种新的文字几十年前不存在,几十年后也将鲜有人懂:“……五百年前,拜占庭博士们逃离君士坦丁堡,用希腊语唤醒了佛罗伦萨和罗马。今天,知识与智慧则从西方迁徙回东方。伊斯坦布尔向欧洲打开大门。这是土耳其的文艺复兴……”他听着,为之赧然。在他眼中,一种旧文字被专横地拆散,笔画飘浮在浮尘中,又以一种新的面貌强行组合在一起。他认识每一个字母,连起来却不晓得它们的意义。孩子们天真的声音机械地朗读它们,就好像世上第一批婴儿在牙牙学语。他想,总有一天,全世界将讲着同一门语言,过着同样的日子,无法再接受任何新的生活。到那时,只有来自另一颗星球的人才能够毁灭我们……
他摊开稿纸,在上面写道:
“……我试图解释,这种思想可以用来理解尘世的历史,也可以用来理解世界的现实。在表面上,它们都呈现为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一桩桩事件,还有一个个人物。它们全都存在于时间的川流之中,只有当我们从垂直的方向上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理解,它们对彼此才有了意义。这种思想贯穿了整个中世纪的欧洲,我们在埃米尔·马勒的代表作里,还能够看到针对许多教堂雕塑的分析……”
写到这里,他不禁怅惋地想到自己那套丢失了的《法国宗教艺术》。如今它可能遗落在被遗弃的公寓里,上面到处是满不在乎的指印和靴印;或许它们已经连灰尘都不再是。那还是他多年以前偶然在一间法语招牌的书店里寻到的。他还记得它深红色皮面的触感,以及书架后面不知谁的声音在高谈阔论,像是两个结伴而来的学生:
“故事展开时,没有什么比‘时间’更能表现‘现实’了。而什么样的描写能够完全忠实地再现故事进行的时间呢?是对话。小说家就像录音机一样记录下角色的一言一语。其他种类的描写,都或多或少制造着假象,阻碍时间如实推进。你想想吧,设想一篇小说,从头到尾都是对话、直接引语,连‘她叹了一口气,抚弄着裙角,无可奈何地说……’,或者,‘他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她倒霉,但只得装出一副谄媚的样子接道……’都不要有。你读它用了多长时间,故事就推进了多长时间。接下来一篇小说则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话,至少没有直接引语,篇幅可以无限延长,想让它多长都可以。你可以描述眼下任何事物的来龙去脉、起源生成和未来。人物的内心意识,一方面来自外部事物即时的唤起,一方面来自内心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