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究竟是谁。那时她想,也许人这般浑浑噩噩地活着,在一座空气肮脏的城市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因为孤独,有时她与陌生人约会。落座之后,收到男子从网络社交平台上发送的讯息,附带一张日常照片。他略上了年龄,平头,薄唇,虽然只是半身照片,衬衣下仍显现出肌肉结实有形,看得出有保持体能训练的习惯。彼此信息都发在交友网站,内容简洁,介绍自己并且提出约会的要求。如果见过面,大多一次告终。也有要求再见面的,但她不想发生深入的关系。在这些关系中,并没有出现让她觉得有值得再见一次的可能性。
确定下午四点见面,在摩天轮弥亚山附近的安娜旅馆。
刚过完三十四岁生日,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一张床。
高级睡床有精密合理的弹簧、天然乳胶床垫,设计精妙科学。她在店员的建议下脱鞋躺上去,感觉背部承托力如同微微动荡的波浪,顺势漂流。闭上眼睛,在店员絮絮叨叨的言语之中,她睡着了。醒来时窗外天暗,她在样品试用床上深度睡眠失去知觉达半个小时。并且已被细心地盖上同样是样品的毛毯。是床太好,还是这段时间时常失眠睡眠不足,她略觉尴尬,起身,穿上鞋子。幸好此时店里没有其他顾客。
她订下一张店里最好的床,用信用卡付全款。预订的床将在三个月之后,从北欧漂洋过海运送到家里。她平时生活简朴,买一张好床是可以负担的。人逃避精神上的无解,最快捷的方式是采用物质手段。回想这三十余年,也许是人生的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流浪过的床铺数量无法计算。人的一生,总共可以睡过多少张不同的床。高级酒店客房,背包客聚集的廉价房间,其他人提供的床:朋友的客厅,某个男人家里的客房,他们与妻子的婚床,有时是单身汉的单人床。也包括不时会去睡几个小时的安娜旅馆的床。
终究什么都记不得。最终的栖息地只是一张属于自己的床。一张新床铺,舒适,独睡,代表已没有多余幻想。
五年前,她带着一些钱来到这个城市。幻海肮脏、荒凉、广大、漠然,人可以隐匿其中昆虫般默默无闻地独活,而她需要的正是被遗忘。先在若云家里寄居数月。若云是大学同学中唯一有联系的女友,性格活泼,言语乏味。她潜意识里不想离女性太近。她们是依赖、麻烦的,亲则亵远则怨,情绪与需索层出不穷。若云出身富裕家庭,却与她近,她没有推脱。联系方式一直留在手机上。
若云曾说起对她的感觉,,你是那种人,就算被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