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伊尼基市中心有一块“功勋匾额”,这一带优秀人士的名字都刻在上面。
但开车进入辐射区幼儿园接小孩的,是酒鬼出租车司机,不是名字刻在匾额上的人。在那种时候,每个人都露出真面目。我也拍摄了疏散过程,他们先撤离小孩,
如果你太严肃……切尔诺贝利……他们铺路……溪水仍然流动,但是那件事的确发生了,我身边有人过世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太阳升起,燕子飞翔,可是天开始下雨,燕子死了。你明白吗?我想用几个字解释另一个层面,解释我当时的感觉。
我拍摄开花的苹果树,看到大黄蜂嗡嗡作响,苹果花白得像新娘的白纱。人们还在工作,花园里花朵绽放。我拿着摄影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曝光正常,画面漂亮,但就是不对劲,过了一阵子,我恍然大悟——我闻不到任何气味。花朵盛开,可是没有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有时身体对高剂量辐射的反应是阻断某些器官的功能。我当时想到,我七十四岁的母亲也闻不到任何气味,我以为我和她一样。
我问同行的另外两个人:“苹果树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没什么味道。”
发生怪事了,紫丁香也没有味道。紫丁香!我觉得身边一切事物都是假的,好像置身于电影场景。我无法理解,我没有看过任何和这种事有关的资料。
小时候,隔壁一个在战争期间参加过游击队的女人,告诉我他们的部队被包围,后来成功脱逃的故事。当时她带着一个月大的宝宝,和部队一起沿着沼泽前进,四处都是德国人。这时婴儿突然哭了起来,因为担心哭声泄露部队的行踪,她就把婴儿掐死了。
她告诉我这件事时很冷静,好像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孩子也不是她的。我不记得她为什么告诉我这种事,只记得我感觉很可怕……如果是我经历了那种事,一定不想活下去。我当时还很小,但是得知那件事之后,每次看到那个女人,我都觉得很不舒服。
她又如何看我?(沉默)所以我才不想记住隔离区的日子。我想出各种解释,但我就是不想打开那扇门,我想了解在那里关于我的哪一部分是真实的,哪些不是。
一天晚上,我在旅馆醒来,听到窗外传来单调的声音,还出现奇怪的蓝灯。我拉开窗帘,看到几十辆有红十字和警报器的卡车安静地行驶在街上。我觉得很震撼,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战后长大的人很喜欢看战争片,有时候我想,如果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假装自己死掉了?还是有更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