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过,因为我无法替拍摄团队争取到任何好处。其中一个人需要公寓,我去找工会委员会:“帮帮忙吧,我们在隔离区待了六个月,应该给我们补贴。”
他们说:“好吧,把你们的证书带来,我需要证书,上面要有印章。”
我们去隔离区的区域
!现在讲起来很好笑,但是我走向工作室时,一路上都担心我打开门会看到他们在举办告别仪式,墙上挂着我的照片,然后又荒谬地想:“他们从哪里找来我的照片?人力资源部?”
传言是怎么出现的?我想是因为事件规模和受害人数不成正比。例如库尔斯克会战,死了好几千人,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这里,一开始只死了大概七名消防队员,后来又多了几个,但是之后的说法就太抽象了,我们无法理解——“几代人后”“永远”“没事”,所以传闻就出现了:三头鸟,鸡啄死狐狸,无毛刺猬,等等。
后来他们又要派人去隔离区,一名摄影师拿了医师证明,说他有溃疡,不能去,另一个在度假。他们把我叫去,说:“你得再去一次。”
“但是我才刚回来。”
“你已经去过了,所以对你来说没什么差别,而且你已经有小孩,其他人都还年轻。”
搞什么,也许我想生五六个小孩!他们开始对我施压,例如说:“我们马上要重新评估薪水,你有这个资历就可以加薪。”
那是既悲哀又可笑的故事,我几乎记不得了。
我曾拍摄待过集中营的人,他们都尽量避免和对方见面,我了解那种感觉,聚在一起回想战争,会有些不自在。共同经历过那种屈辱,目睹过人在最恶劣情况下是什么模样的人,会避免和对方见面。我不太想讲我在切尔诺贝利感受到的一些事,例如所有人道主义的概念都是相对的,在极端状态下,人的表现不会像书里描述的,而是正好相反,人不是英雄。
我们都是传播世界末日的人,有大有小。我的心里有一些画面:集体农场的主席要两辆车,因为他得运送家人和所有衣服家具,所以党部也要一辆车,这样才公平。而同时,他们好几天都找不到汽车运送托儿所的一群小孩。
两辆车都塞不下主席的所有家当,包括三升果酱和泡菜罐,我看着他们打包,却没有拍下来。(突然笑了起来)我们到店里买了香肠和罐头,却不敢吃,又不想扔掉,就一直放在车上。(变得严肃)我发现世界末日时,邪恶的机制也照样运作,人们仍然说三道四,拍大官马屁,大官带着他的电视机和丑陋的皮草,一直到世界末日都是这样,永远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