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成百上千次地看见你随着无声的枪击悄然倒下,看见你匍匐在山上的尘埃里翕动着嘴唇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看见军官用剑指着你的心脏、士兵无声地朝你开了最后一枪、从你的外衣上腾起一股烈焰。就这样,每天夜里都是我独自一个人,万籁俱寂:花园里的杨树叶子纹丝不动,城堡壁炉里的劈柴不出一点儿声响,护城河的水面平展如镜不见半丝儿涟漪。就这样,我独自一个人待在漆黑的房间里,一次、又一次、成百上千次地重温过去的时光,看见你重又睁开眼睛、复活并站立起来,看见子弹退出你的身体回入枪膛,看见你胸前的血迹消隐、坎肩上的弹洞弥合、你重新捋齐两分的胡须、行刑队的士兵们退还你为了让他们不朝脸部开枪而分发给他们每个人的二十比索的金币。跟你说吧,马克斯,你可不知道让时间倒流、再返钟山、看着你倒退着从窗口钻回那驾黑色马车、看着梅希亚将军的老婆抱着孩子退行是多么有趣,马克西米利亚诺,你可没有看见你的厨师蒂德斯的惊愕表情,不管我怎么对他解释,他都想象不出也理解不了时间怎么会倒转、想象不出也理解不了你怎么可能死后又重返特雷希塔教堂的囚室而囚室里怎么竟然又重新出现了那四只蜡烛台、那行军床、那你曾用以阅读切萨雷·坎图19的《意大利史》和写信让费舍尔神父送去几箱存放于墨西哥城酒窖里的勃艮第葡萄酒的桃花心木桌子、那为了防止苍蝇落入巴施大夫开的治疗便秘用的糖水而用手帕盖了起来的杯子、那你在教堂花园里的一棵柠檬树下找到的棘冠以及被那帮强盗掠走的银十字架和银脸盆。
人们发明了电影,马克西米利亚诺,信使来了并且给我带来了一架能打出光和影的机器以及长长的一卷银膜赛璐珞软片。机器映出来的是查理·卓别林,于是我就同他一起去加利福尼亚淘得了像赫斯珀里得斯20的苹果那么大的金块和铁篦子烤鞋底;另一次是鲁道夫·瓦伦蒂诺21,于是我就同他一起在你的朋友优素福(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曾经以献花的优雅姿态将烤羊排呈送给你的优素福)曾经搭过帐篷的沙漠里席地而铺的白羚羊皮上随着高音笛和长鼓吹奏出来的乐曲做爱。不过,你不要以为,马克西米利亚诺,你在听我讲吗?你不要相信我真的能够让时光就像倒放的电影软片那样倒流,你不要妄想我会愿意看见你再次到阿尔及尔街头去同那些戴着广藿香熏过的粉红色羔皮手套的轻佻姑娘和小裁缝们调情,看见你坐在我舅舅阿尔及利亚总督奥马尔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