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坚称那两篇文章是自己所作,与旁人无关,叶际洲逼问两个月无所获,只凭两篇激昂文字将人定罪似乎也缺乏力度。
最终促成翼轸释放,其实是舆论。这都要感谢杨书生,是他给阿蓓支招,让她联系翼轸在文化界旧友们和国外报纸驻华记者们,多方舆论施压,把这件事情闹出宁安闹到全国,引起国际关注。正值清廷欲推广新政,新政需得有新气象,难道新政前夕,朝廷还要因为两篇“谏言”而屈死个书生不成?
拖拖拉拉关两个月,翼轸终于走出大牢。
傅兰君陪阿蓓去接他,站在远处看他夫妻两个相拥而泣,百感交集。
在牢里受两个月折腾,翼轸消瘦得不似人形,两颊深深凹陷,浑如副骷髅架子,双眼睛也灰蒙蒙,失去往日神采。大夫看过后直摇头,背着翼轸跟阿蓓和傅兰君说:“情况不大好。”
点头。
是啊,他没有错,他何错之有?如他所说,齐云山和南嘉木都是自己往死路上走。他拦过齐云山,但拦不住;南嘉木呢,南嘉木确实是他亲手缉捕亲自监斩,但他是清廷官吏,南嘉木站到他对立面,他不过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罢。翼轸……翼轸入狱是叶际洲手策划,与他又有什干系?
齐云山不怪他,说“阿秀他知道”。
南嘉木……她不知道南嘉木在牢狱中那些日子和死前那刻在想些什。
翼轸……他妻子阿蓓反倒安慰自己,说顾灵毓没有错。
是啊,不大好。翼轸介文弱书生,身体根基本来就差,他从娘胎里带哮证,在监狱里待两个月,监狱那是什环境?漫天灰尘像揉碎冤魂残片,这两个月又多雨。忌惮着翼轸秀才身份,叶际洲不敢轻易动大刑,就在细微处下功夫,零零碎碎地折腾人。翼轸牢房地面上总是有汪水,早晚泼两桶,水汽夹杂着寒气泛上来,把个哮喘病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更何况,翼轸病不只在身上,还在心里。
似乎人人都能体恤他,连她父亲都说,这个山雨欲来年头,能不主动害人已属难能可贵,自保有什错?
除自己……与他最亲密人——他妻子。
这让傅兰君隐隐觉得茫然又恐惧,到底是她看他看得太清楚,还是太模糊?如果是前者,那他是多可怕个人;如果是后者,她又是多可憎个妻子!
如果没有南嘉木和孩子死,如今会不会坚定地站在他身旁?在家门口,傅兰君扪心自问,最终无果。
九月里,翼轸终于被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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