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芳死啦。
端木云说,不,她没死,她在你后面。老头脸色变。小五子天真地解释说,她真死。端木云说,好吧,她没在你后面,她安息。小五子听不懂,这时端木云意识到,在他家乡,从来没有“去世”或是“安息”这样用词,人们只使用“死”这个词,与其说是词汇贫乏,不如说是对于“死”确定无误判断。
接下来事情简单,死亡折算成套固定仪式。镇上风俗,产妇死去必须由女方家中男丁喊魂。端木云没经历过,站在镇口凄凉地喊几声,感到阴霾天空确有回应,但这回应很快被嘈杂声掩盖。葬礼乐队坐着拖拉机吹吹打打经过镇口。他想,无法相信姐姐已经不在人世。
另风俗是在家门口贴符,在鞋尖上贴白纸,都是说不清理由事情。符是种红色螺旋纹,画在黄纸上,四角饰以无法读懂文字,有点像西夏文。这都是那个神婆手笔,又剪些小小纸人,焚烧成灰。切都指向死者是产妇,似乎这身份隐藏着深远怨气。
他忘记火化时场面,仅能想起是自己在棵细小柏树旁抽烟,四周全是柏树。没有追悼会,没有遗体告别仪式,与其说朴素,不如说是难以赋予生和死意义残忍简陋。对傻子镇无知镇民而言,死亡不是经由言辞宣读来认定,而是符箓,仅具有单薄意义,仿佛死亡不能也不应该拥有其他意义。次日他摘掉鞋尖上白纸,因为强子全家也都摘掉,并没有人提醒他应该何时摘掉。他姐姐遗像挂在厅堂侧。这时他想起,还有个死胎,但死胎本身就是符箓部分,它并非死者。后来他又知道,灵位将在年之内撤除。强子家没有说理由,也许可以这认为:新女主人总会到来,在此之前,死亡痕迹(以及怨气)必须被抹除干净。
又过几天,他在镇上闲逛,见到神婆。这个女人主业开香烛店,兼职给人看面相算命,画点趋吉避凶符箓,这些符箓与其说是萨满仪式不如说是随手涂鸦,像她这样半文盲也不可能懂得易经八卦紫微斗数,她超能力从何而来,没有人能说得清楚。神婆镶着颗金色门牙,戴着对硕大金耳环,似乎她说与听都必须经过黄金过滤。她在店里向他招手,他走过去,神婆说,认识你,你是端木芳弟弟,给你算过命,你现在在哪里。端木云说,在无锡瞎混。神婆说,算出来你不会再回到这里,你姐姐死以后,你五年回次乡,比较合适,三十岁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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