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你说定下了那就定下了吧。唉,谁愿意做这种背后挨骂的工作啊!”婶儿说此话时,一只脚已在门外。
母亲流泪了,看看女儿,看看小儿子,却说:“她也确实是没法子。”
周蓉瞪着弟弟说:“你是老疙瘩,我是当姐的,必须我走。”
秉昆赌气说:“你是女的,我是男的。
周蓉是冰雪聪明的人儿,婶儿一进门,她便猜到了婶儿光临的目的。不待母亲开口,她已微笑着问:“婶儿是来动员我姐弟俩也下乡的吧?”
婶儿两手一拍,夸道:“哎呀你个周蓉,料事如神啊!”
秉昆抢话道:“可我哥不是下乡了吗?”
周母说:“既然事关你俩,那你俩就坐旁边,听你们婶儿怎么说。”
婶儿说:“我要说的事它是这样的,上级政策很明确,也不是咱们省市一级,而是北京那边中央一级那种上级的规定——多子女家庭,只能有一个留城的,其他属于‘上山下乡’对象的子女,早晚都得走‘上山下乡’这条g,m青年的必由之路。所以呢,早走比晚走好,早走不是就早g,m了吗?……”
么严肃,多大点儿事嘛!”
他起身走到弟弟背后,搂着弟弟说:“哥哥姐姐们读了些什么书,谈了些什么看法,别对外人讲啊!”
秉昆说:“我明白。”
郝冬梅对周蓉说:“我认为小弟的头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蔡晓光紧接着说:“我也这么认为。”
不待她说完,周蓉爽快且无所谓地说:“婶儿,打住。你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我现在就当你的面表态,我和我弟俩,我走。”
秉昆也大声说:“我姐留城,我走!”
周母心烦意乱地说:“你俩争什么争啊?我还没表态呢,我这个妈是什么态度就一点儿不重要了吗?”
“是呀是呀,你俩先别争。这么重大的事,搁谁家都是当妈的意见很重要!你俩究竟谁走、谁留城,娘儿仨好好商量商量,过几天给我个准话儿。我呢,还得到前趟街去继续动员,就不多待了。”婶儿是很识相的人,见机行事地边说边站了起来。
周蓉紧跟了一句:“我走啊,就算定下了。”
大家就都笑了。
秉昆却快哭了,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
哥哥下乡不久后的一天中午,一位街道干部来到周家,当时秉昆和母亲、姐姐刚吃完饭,还没收拾桌子。
姐弟俩都礼貌地起身让座,亲近地称对方“婶儿”。周母与那位“婶儿”稔熟,关系处得很好。
婶儿坐下后,看着周蓉和秉昆说:“当着她姐弟俩,我话到嘴边还不好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