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赵孟舒就服毒。
死者面目焦黑,表情狰狞,尸体停在蕉雨山房那间阴暗门厅里。在搬动尸体过程中,他那本来就不多几缕白发,早已尽皆掉落。看热闹人走拨,又来批。王曼卿坐在二楼琴房里,也不哭闹,只是声不吭地,望着窗外片绿荫发呆。新珍赶
寻。罗站长在街上找半天,哪还有长生人影?
新珍后来回忆说,那天晚上,赵孟舒心情似乎直很好。赵先生平时心高气傲,不爱搭理人。可那晚在喝酒时,他还借着酒兴说个笑话,尽管大家都没听懂,还是胡乱地跟着他笑通。罗站长给他斟酒,赵孟舒也从不推辞,最后反倒是罗站长多留个心眼,担心他晚上回家,走夜路跌跟头,有意压着点酒劲,不让他多喝。
临走时,罗站长从邻居家借来盏马灯,夫妇俩直将他们送到镇子外水塘边。新珍搀扶着他,抄近路走进夏夜旷野里。
天上没有丝风,四周片岑寂。赵孟舒走不多远,就说走不动。两人坐在路边田埂上歇息。宝石般纯净天宇,横贯着条璀璨星河。数不清金屑,东堆,西堆,密密匝匝,铺成绚丽缎带。不时有流星嗖下,像箭样射向银河,拖着蝎尾似光带,消失在耀眼金粉堆里。
赵孟舒指着天上星星,跟新珍说,这是哪颗星,那是哪颗星,新珍句也没听进去。此刻,她心里盘算着这样个大胆念头:要不要干脆背着他走段?虽说有男女授受不亲古训,只要把他想象成自己父亲,那也没什呀!可是,想到王曼卿年龄比自己还小,居然还与他同床共枕,她羞怯最终占上风。
他们又往前走段。黑暗中,不知什地方传来响亮流水声。水禽在河边草丛中唧唧地叫着。赵先生突然止住脚步,对她叹口气,说句莫名其妙话:
“要是能像你表姐那样,守着两个孩子,粗茶淡饭,家人和和睦睦,过着平平安安日子,那该多好啊!”
新珍不知道他怎又想起表姐来,笑着回答说:“表姐家日子,就是们每个人都在过日子啊,再平常不过。有什好?可看不出来。要说呀,们这样人,做梦都想过赵先生日子呢。呆在小楼里,弹琴作画,好不清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才好呢!”
赵孟舒没再吭气。
无论新珍跟她说什,赵孟舒总是嗯嗯啊啊,不再接话。路上新珍都在心里嘀咕:刚才那番话,到底哪儿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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