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但是鲁迅他不高兴,离开家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走在末路上,实在是没办法,就那个心情。
王安忆:鲁迅在任何阶段都不愉快,他是个特殊人,他在任何个阶段他都不开心,他不开心觉得他是个责任感太强人。
张新颖:这样说啊,其实觉得如果说到“看”,鲁迅也很喜欢“看”。
王安忆:对,他说深夜时候让许广平拉开灯看阵,那真是非常感人、动人。
张新颖:跟你刚才说“看”,有点不样,你刚才说“看”,其实是和“看”东西有个距离,自己要有闲心。
王安忆:是在个安全壳子里边。
张新颖:但是鲁迅他“看”时候呢,他跟那个“看”对象之间感情特别深,就是说这个东西这些事情都与有关,然后要管这个事情,就有这种感觉。
王安忆:觉得鲁迅“看”和们不同在什地方,鲁迅“看”就像是在俯瞰人间样,他把自己放在个战斗者位置,为人类而战,特别严格高拔个位置,他忽然之间就会有种体恤怜悯心情,要去“看来看去”地“看”,看看这个世界表象,还是令人亲切吧。觉得鲁迅是个对于生活不会有太多热情人,因为他生活在那个崇高、严格思想里边,对日常生活态度肯定是觉得它是庸俗,平庸。觉得“五四”作家都有这种思想,他们对日常生活态度都是觉得不够满意。鲁迅当时“看来看去”是因为他在病中,这时人总是有种软弱,他忽然觉得被他批评过这些东西都是那可怜,它们存在又是苟且又是合理,在想大概他忽然想到要看看它们。
张新颖:他在垂危之际,非常柔弱无助,对这个世界感情和眷恋下子就泄露无遗;他平时不这样,平时是把深情藏在冷峻抗争与搏杀后面,看不大出来。
王安忆:他那个文章里面写“看来看去”,就觉得特别悲怆,因为像鲁迅这样,如果他始终身体很好很强壮话,他绝对不会去这样看,他都是俯视。当然们不可能像鲁迅那崇高,们和周围环境还都是可以商量,作为个人来说,必须是安全才能分出心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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