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从时间上说,事情正好是连在一起。因为在我去美国时,一九八三年,我写作也已经开始蛮有名了,开始有抢稿的,我的稿子已经不会被
较有关系的,时间也比较长,四个月。这次是对我的震动很大。
张新颖:还有可能跟那个时候年龄有关系,比较年轻,写作不久。
王安忆:年龄也有关系,写作不久,当时跑出去还是有一个很大的震惊,因为我们是在一个“国际写作计划”里边,周围是来自世界各国的作家,于是便遭逢了世界各国的问题,那么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就是说,你写的故事有什么意义。我回来很长时间没有写小说,大半年没写,我觉得这一个问题是比较尖锐的,它对于我来讲倒不是说你的生活有什么意义,我好像对这种生活也没什么极度的羡慕,也不怎么为自己的生活发愁,我就觉得——你写这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张新颖:怎么会产生这样一个问题?
王安忆:不晓得怎么搞的,可能是对自己的怀疑吧,觉得自己写得不好,在那边因为有很多作家在一起,看见了大家写作的状态,我们有交流会,当时他们给我们配了个翻译,挺好的,我们和作家之间就可以有很多交流,结果你会看到一个很广泛的写作的环境,写作题材是那么广泛,是我以前未经验过的。总之我这次出去回来以后,有的时候就觉得,哎,写什么都没什么意义。怎么让自己写的东西有意义,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目标。
张新颖:那后来当你再开始写的时候,就是对这个问题是有稍微明确一点的想法了?
王安忆:也没有明确,所以我是觉得我运气好,回来不久,就碰到我们这边兴起一个寻根文学,我觉得这两个事情简直结合得是天衣无缝,就等于说,正好是在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寻根运动来临。寻根运动其实对我的帮助是很大的,说是找了另外一个角度也好,立场也好,背景也好,总之是,推开了一扇门,门里面又是一个新天地。
张新颖:从《小鲍庄》中能看出跟寻根文学的关系,但一般的不会想到和去爱荷华有什么关系。
王安忆:这两件事情的结合,发生在我身上,在我的写作当中是从一个低潮到一个高潮,这么一个衔接。这个低潮,我在想,不去美国可能也会有,后面的高潮恐怕没有美国我也会有,可是美国之行使这个衔接变得有名目了,当然它给我提供了养料。这两件事情怎么契合,我自己也没有好好地思考,不可能对自己的生活有那么清醒的认识。
张新颖:反正是两件事情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