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而且特别
,当时我是很感动的,还是上高中的时候读到的。后来考上大学,坐火车,我背包里就放了两个作品,一个是《北方的河》,一个是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北方的河》是一九八四年的,《你别无选择》是一九八五年的。一九八五年来上海上学,当时包里就放了两个作品。
王安忆:张承志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没脾气了。张炜和他关系很好,张炜就敢去撩他。他脾气很大,但是和张炜在一起就不大发脾气的,现在对我也不大发了,他也晓得我对他真的是没有一点恶意的。有一个场面特别有意思的,就是张炜说,其实啊张承志,你就像个大姑娘,很腼腆的。你看他表情,他确是很腼腆的一个人。张承志说,你没看到我发脾气的样子。然后张炜就说,你发脾气还是个大姑娘。和这些同辈人相处,现在回想起来都蛮好的,首先都是很健康的,也蛮纯洁的,也互相受益,也非常真挚。
张新颖:张承志的语言有些特别。
王安忆:他的语言呢,是一种很“做”的语言,就像在刀锋上走,做得好就好,“做”得不好啪地一下就掉下去了。“做”得不好的话就实在是造作,“做”得好的话,也实在是好。
张新颖:他的作品,包括他的文字,和他学的专业有没有什么关系?
王安忆:他曾经公开地讲,他学的是考古,就是历史么,学了历史他好像积蓄了很多感情,这个专业已经容纳不下他的这么多感情。我觉得这讲的是对的。而且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也觉得他不是很合适考古的,因为考古需要的是一种科学的严谨态度,他太浪漫了,他是个感情很泛滥的人,考古实际上太严格了,每一个东西都要反反复复地证明。而感情是无边无际的。
张新颖:他对历史是有感情的,这也是比较特别的,因为很多作家对历史没有感情。
王安忆:历史里面的诗意都被他攫取了。比如他学的民族史里面有迁徙,这个迁徙就能够展开很多想象;然后战争,这种东西就是能使人激情澎湃的。
张新颖:你就看他写的小说,不管是写新疆,还是蒙古草原,还是宁夏,他小说里面的那些人物,也不仅仅是人物,那样的生活整体,总是会给你历史感的,他不是要写历史,但是就是给人这个感觉,这也是我觉得他特别的一个地方。
王安忆:中国历史那么漫长,版图那么辽阔,时间和空间的含量都特别长,就特别能满足他的悲情。还有一点我觉得他比较宝贵的就是,对人民苦难的一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