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是那个站在马路当中的人,戴着顶黑色帽子,见到哪个诚恳守法的“现实主义”小说走来就要上前挑衅—但后现代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不是那个人……后现代就是那条马路。
本来是不会注意到乔纳森·勒瑟姆(JonthanLethem)新出了薄薄一册短篇集,叫LuckyAlan(《幸运艾伦》),但《洛杉矶书评》写这本书有一个词从纸面高高跃起,把勒瑟姆称为“老式的后现代主义者”,让我猝不及防,这个东西已经过时了吗?就像一盘菜还在讨论怎么下筷,服务员已经小跑过来要把它收走了。不过飞机撞塔之后,现在想来,的确很少再见到穿着“后现代”队服上场的重要作品。扎迪·史密斯所说的当代小说前行的两条路,不思进取的抒情现实主义,和另外一种全身心排斥前者的东西,似乎不共戴天。但去年此时读的TheNovel:ABiography(《小说:一部传记》),迈克尔·施密特(MichaelSchmidt)为英语小说作传,上来就引勒瑟姆上面的这句话,说的似乎是另一层道理。这句话出自他2011年一篇用西部片打比方,为后现代小说辩护的文章。两个点有意思,一是后现代其实无意争春,早已零落为尘碾做泥,大家随手用用,挺好的;二是每本书有自己的规则,其实是内政,成败都在那套规则之内。
陛下有能力做出自己的判断。
2002年,英国电视“现代收视率”统计开始,《狼厅》(WolfHall)是十三年来最受欢迎的电视剧。前两年英美读书界整齐倾倒于《狼厅》和《提堂》(BringUptheBodies),我就说它们好看在把都铎英剧化了。让曼特尔老太太甩开伙伴,狂奔入一线小说家行列的顿悟:“或许,克伦威尔未必是个无趣的人吧?”就此建起了自己的都铎王朝。她给了克伦威尔太多让人过目难忘的话,有些对别人说,有些对自己说。全书我印象最深的一句电视里省掉了:他第一次见到安·博林,言语交锋,留法归来的博林女士洋气,着急了就用法文,克伦威尔说:“我们这次对话是用法语还是英语,完全由你决定,但我们最好只用一种语言,行吗?”也是首次正式面圣,亨利最后说:“克伦威尔你名声很坏啊。”他不响。国王问:“你不为自己辩护吗?”克伦威尔做如上回答。
文学最重要的,是和规则与期待的摩擦,类似克伦威尔那两句话所营造的效果。
心脏匆忙输送充氧的血液,头脑匆忙拆解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