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隆洋走进体育馆。他抱着一具尸体,并揭开了盖着的毛毯。
“别过来。”他对佐代美说。
“但我能看见。”她对我说。
她继续说:“他揭开了一条毛毯,接着点了点头,并对那儿的负责人说了些什么。看到这一幕时我心里想:‘你点什么头?别点头。别点头。’他们不让我进去,但我还是冲了过去。千圣就在那儿。她裹在淤泥里,全身赤裸。看上去非常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我抱着她,把她扶起来,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不答应。我试着给她按摩,想要她恢复呼吸。可是一点用也没有。我擦掉她脸颊上的淤泥,又清理出她嘴里的脏东西。她的鼻子里也有淤泥,耳朵也是。可是我们只有两条小毛巾。我不停地擦啊擦,毛巾很快成了黑乎乎的两团。没有其他东
性,大姐不由感到一阵恐惧,她没有勇气一个人去。她叫上另一个姐妹,一起开车去了那儿,那里的查询名单短得多,但只允许直系亲属进入。
于是,她又回去找到千圣的父亲隆洋,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隆洋很快找到佐代美。她正待在厨房制作最后一批饭团。隆洋对她说:“孩子他妈,你准备一下吧。我们找到千圣了。”
佐代美告诉我:“听到他的话,我当时就想动身出发。但我突然意识到可能需要为她准备点吃的,还要带些衣服给她穿,还有很多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于是我又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收拾齐整。”
可隆洋说:“你不需要准备这些。只要跟着来就好。”
佐代美对我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年了。她还记得自己上了车,却完全不知道要被带去哪儿,只是坚信即将与女儿团圆。
让她略感讶异的是,车子没有在收容避难者的体育中心停下来,而是沿着山路开到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地方——佐代美和姐妹上过的高中,如无意外,千圣也将在这儿读中学。“他们在那里设置了接待处,”她回忆道,“隆洋和我的姐夫站在那儿,好像在看什么文件。他们让我待在车里。”
佐代美偷偷溜下车,跑进了学校,走进体育馆。
“30年来我第一次到那儿去,”她继续说,“里面放着桌子和椅子。他们用塑料板把体育馆的一部分隔开来。于是,我探头往里看,只见地上铺着蓝色的防水帆布,上面摆放着一具具尸体,都用毛毯盖着。”
这时一个男人向佐代美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双鞋。“那人问:‘有什么问题吗?’没什么问题。他手里拎着的是千圣的鞋。我看到鞋里写着她的名字,是我亲手写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