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绪喀在希腊语里有两种意思,他姨妈说,两种差别很大但都很有趣的东西。蝴蝶和灵魂。但你要是停下来仔细想想,蝴蝶和灵魂说到底差别没那么大,对吧?蝴蝶刚开始是其貌不扬的毛毛虫,在地上爬来爬去,然后有一天这只毛毛虫开始
低音谱号,那些记号拒绝成为他的一部分,无法像文字和数字那样让他不假思索地认出来,演奏每个音符前他必须想一下它代表什么,这拖慢了曲子的速度,致使他实际上无法演奏任何东西。这是令人伤心的挫败。在破解那些顽抗的记号时,他那个通常灵便的脑子就像是有缺陷的,不过他没有继续去撞南墙,而是放弃了挣扎。令人伤心的是他对音乐的热爱那么强烈,别人演奏时他能听得一清二楚,灵敏的耳朵精准地感受作曲和表演的微妙之处,但他自己在音乐演奏方面却糟糕透顶,是个彻底的失败者,也就是说他只能无奈地做一名听众,一名狂热、挚爱的听众,而米尔德里德姨妈聪明地知道该如何满足那种爱,那显然是人为什么而活着的一个重要理由。
那年夏天米尔德里德姨妈和亨利姨夫又回到了东海岸,米尔德里德帮助弗格森明白了另一件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事情,和书或音乐无关,但对他的头脑同样重要,如果不是更重要的话。她到蒙特克莱尔和她唯一的宝贝以及宝贝的父母待了几天,第一天下午,他们俩坐下来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他母亲去上班了,也就是说弗格森和姨妈独自待在家里),弗格森指了指桌上放的那瓶白石苏打水,问她为什么上面的女孩背上长着翅膀。他不理解,他说,它们不是天使或者鸟类的翅膀,不是在神话里看到的那种翅膀,而是脆弱的昆虫翅膀,蜻蜓或者蝴蝶的翅膀,他觉得十分费解。
你知道她是谁吗,阿奇?他姨妈问。
不知道,他回答,当然不知道,知道的话我干吗还问?
我还以为你读过前几年给你的那本布尔芬奇了。
读了啊。
读完了?
应该吧,有可能跳过了一两章。不太记得了。
没关系。你可以回头再去翻一下。(从桌上拿起瓶子,手指点了点画中的女孩。)画得不太好,但这应该是普绪喀。现在想起来了吗?
丘比特和普绪喀。那章我读过,但里面没提到普绪喀长着翅膀。丘比特有翅膀,一对翅膀和一筒箭,但丘比特是神,普绪喀只是凡人。虽然长得好看,但仍然是凡人少女,和我们一样的人。不对,等一下。我想起来了。她嫁给丘比特后,也成了神。是这样,对吗?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种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