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的人生多煎熬啊,一个十四岁男孩的过渡性人生,每天都要纠结他满头的卷发和笨拙的外表,还有去年固定到牙齿上那些破相的金属丝,以及他毫无魅力的可怕体态。弗格森知道诺亚对他的崇拜,但也知道这种崇拜纯属误判,而且毫无根据,诺亚把他当成了某种理想化但事实上并不存在的英雄式人物,而他,弗格森,在最真实的内心深处,明白诺亚才拥有顶呱呱的脑子,在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年轻的马克斯先生要比他超前多了,每时每刻至少都比他快一步,经常是快两步,偶尔还会快四步,甚至是十步。诺亚是他的开路者,是那个风驰电掣替他探索森林的童子军,会告诉他最好的猎物在哪儿——值得读的书、值得听的音乐、值得笑的笑话、值得看的电影、值得思考的想法——现在弗格森已经消化完了《老实人》和《抄写员巴托比》,巴赫和马迪·沃特斯,《摩登时代》和《大幻影》,让·谢泼德的深夜广播单口秀和梅尔·布鲁克斯的《两千岁老人》,《一个土生子的札记》和《**党宣言》(不,卡尔·马克思不是他的亲戚——同样,格劳乔也不是,唉)之后,他禁不住想到,如果没有诺亚,他的人生该是多么荒芜贫瘠。愤怒和失望只能带你走那么远,他意识到,如果没有好奇心,你肯定会失去方向。
1961年7月是一个多事之夏的开始,在他们准备动身去天堂夏令营的时候,从外面的世界传来的似乎都是坏消息:柏林正在修一堵墙,厄内斯特·海明威在爱达荷的深山中用一颗子弹打穿了自己的头颅,自由乘车者乘坐大巴穿越南部时遭到了大批白人种族主义,bao徒的袭击。威胁、沮丧和仇恨,充分证明了管理宇宙的并不是理性之人,弗格森很快重新适应了营地那种美好、熟悉又忙碌的生活,比如上午和下午运球、盗垒,比如听他木屋里那些男孩子互相讥讽和胡说八道,比如欣喜于能有机会和诺亚再次见面,尤其是这意味着他们又可以一刻不停地聊两个月的天了,比如晚上和他特别喜欢的那些纽约女孩跳舞,胸部丰满又活泼的卡罗尔·萨尔伯格,苗条又体贴的安·布罗茨基,还有满脸粉刺但又美得不像话的德妮丝·莱文森,这个女生简直跟他想到了一块儿,双双从晚餐后的联欢会上溜出来,跑到后面的草地上玩起了激烈的口舌练习,那么多值得感恩的美好经历,但现在他十四岁了,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六个月之前从不会有的念头,弗格森总是在审视自己与一些遥远陌生之人的关系,比如,他会想,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