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并不认同那种欲望被满足之后便只剩失望的说法,起码在他们俩身上不是这样,毕竟,如果现在得不到艾米,或者艾米并不渴望他,那他再渴望艾米也无济于事,但不可思议的是艾米确实也渴望他,因此,欲望被满足事实上就是欲望被满足,是获得在人间恩典这个转瞬即逝的王国里逍遥片刻的机会。
他们在两个月之前那个混乱不堪的周末已经学到了很多,起初还笨手笨脚的,因为他们几乎对什么都一无所知,但慢慢地还是学到了一点知识,大概清楚了他们要干的事,虽说算不上是多深入的了解,可基本上明白了对方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毕竟,没有了解就没有真正的快感,对艾米来说尤其如此,所以她不得不先给无知的弗格森普及了一下女性与男性的种种差别,现在弗格森开始熟练起来之后,比在纽约时沉着自信了许多,也使得这次一切都好了许多,好到在佛蒙特州那间漆黑的屋子里做了几分钟之后,他们就完全忘记了身处何处。
那张床是张陈旧的铁床,二十四个螺旋弹簧上撑着一块薄薄的床垫,而且同支撑它的地板一样,这张床也会嘎吱作响。一个人的体重会让它嘎吱作响,但当两个人开始在床垫上一起动,则会让它声如轰鸣。那声音让弗格森联想到时速七十英里的蒸汽机车,而艾米则觉得听起来很像印刷机正在往外吐八卦报纸的五十万份晨报版。无论如何,响动反正太大了,完全不是他们先前在脑子里精心构想出来的法国滑稽戏,而现在他们听到了床的响动,脑子里也只剩下了这种声响,只剩下他们疯狂交媾的刺耳声响,可是他们已经接近边缘,马上就要蹒跚着来到欲望被满足的悬崖边上,他们怎么能停下来呢?他们做不到,两个人一直坚持到了双双落下悬崖,而机车不再动之后,他们也开始听到了别的声响,楼板之下传来了另一种声响,小孩子受惊、害怕时的嚎啕大哭,毫无疑问是小儿子戴维被他们在楼上制造的骚动吵醒了,片刻之后他们听到了脚步声,毫无疑问是弗兰茜的,母亲弗兰茜跑进去哄儿子,父亲加里肯定还在呼呼大睡,这时,又害怕又尴尬的弗格森从艾米的床上跳下来,蹑手蹑脚地回到了他的房间,如此,他们在林荫大道[1]上的娱乐表演轰的一声落下了帷幕。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时,弗格森走进厨房,发现露莎和戴维正坐在桌旁,一边用刀叉敲桌子,一边异口同声地喊着:我们要吃薄煎饼!我们要吃薄煎饼!加里坐在他们对面,泰然自若地喝着咖啡,抽着他当天的第一根国会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