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愿意长途跋涉来见他们,因为事实上他并不愿意,因为事实上每顿晚饭都让他恐惧不已。模糊不清。他不明白他们的动机,无论是他还是弗德曼夫妇,都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或者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做,但这个冲动从一开始就存在:葬礼之后,弗德曼夫人伸出双臂抱住他,告诉他说,他永远会是这家的一员;弗格森在客厅里端坐了两个小时,挣扎着告诉身旁十二岁的西莉亚,他现在就是她哥哥了,以后会一直照顾她。为什么他们会说这些话,想这些事——而且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他和阿提只做了一个月的朋友。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变成A.F.双胞胎,足够让他们觉得这将开启一段长久而亲密的友谊,但没有长到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成为对方家庭的一员。在他朋友去世的时候,弗格森甚至从没见过拉尔夫和雪莉·弗德曼。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因为他们的儿子从天堂夏令营写回家的信,他们倒知道他是谁。那些信很关键。腼腆、寡言的阿提,向他们倾诉了他这位非常好的新朋友,因此他们在见到他之前,就早已认定弗格森非常好了。接着,阿提死了,三天之后,那个非常好的朋友来参加葬礼,虽不算和他们的儿子一模一样,但也和他挺像了,高大健壮,同样有年轻运动员的身形,同样的犹太背景,同样在学校成绩很好,就在他们失去爱子的时候,这样一个男孩,一个被他们的儿子唤作兄弟的男孩闯进他们的生活,一定对他们产生了强大的影响,弗格森推测道,一种不可思议的影响,就仿佛他们那个不复存在的儿子以智谋战胜了诸神,给他们送来了另一个男孩来顶替他,一个来自阳间的调包儿子,换掉了已死的那个,而跟弗格森一直保持联系,看着他慢慢长大,长成一个男人,他们就像是在见证自己儿子本可以长成的样子,见证那种让十五岁男孩不同于十四岁男孩,让十六岁男孩不同于十五岁男孩,让十七岁男孩不同于十六岁男孩,让十八岁男孩不同于十七岁男孩的细微变化。这很像某种表演,弗格森意识到,每次去新罗谢尔吃又一顿星期天的晚饭,他就得承担起这份工作,通过做他自己,通过竭力全面、如实地扮演他自己,来假装做他自己,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种游戏罢了,虽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知道,而阿奇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阿提,不光因为他不想,还因为活人永远无法取代死去的。
他们是好人,善良的人,普通的人,他们住在一座白色小房子里,挨着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