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要是不嫌地方小,就给他住了。当然,租金免付。我那本夏尔丹的书现在已经在伦敦和纽约出版,目前正为我的巴黎出版商翻译成法语,很枯燥,不过谢天谢地总算快完了,加上近来也没有什么着急的新项目,我很愿意承担辅导阿奇的重任,帮助他读完你那个书单上的经典作品,当然,这意味着我自己也得读一遍,我必须承认,一想到能再次钻到那堆好书里令人无比愉快。你随信附的那几篇影评,证明阿奇是个聪明、能干的年轻人。如果他不赞同我的教学方法,我们也可以另寻他人。但我愿意一试。”
弗格森狂喜不已。不光是巴黎,而且是和薇薇安·施赖伯同一屋檐下的巴黎,是那个女性最光辉的化身仁慈照拂之下的巴黎,是第七区大学街上的巴黎,还有左岸,拥有富裕而宁静的社区所带来的所有舒适,走几步就能到圣日耳曼咖啡馆,再走几步,过了河就是夏悠宫的电影资料馆,而且最重要的,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可以自己独立生活了。
与他母亲和吉尔告别很痛苦,尤其是他母亲,10月中旬的一个雨夜,他们一起吃了最后一顿自家做的晚饭,快吃完的时候他母亲哭了一会儿,他的眼泪也差点儿涌上来,但他避免了这种潜在的尴尬,把话头转到了征兵体检之后他开始写的一本书上,当时他还不确定自己会怎样,整个人特别迷茫,那是一本小书,书名早就刻在石头上了,《劳莱和哈台如何救了我的命》,基本上是一本讲他母亲的书,他说,从纽瓦克大火那一晚到她嫁给吉尔那一天,期间他们共同经历的艰难岁月,书会被分成三章,第一章叫“光辉的遗忘”,记录他们在奇妙的过渡期以及之后的几个月里一起看过的所有电影,那些电影对他们的重要意义,那些荒唐的电影所具有的拯救力量,一起坐在西区剧院的楼厅上,他母亲抽她的切斯特菲尔德,弗格森幻想着他走进了正在眼前的二维银幕上播放的电影,然后第二章叫“斯坦和奥列”,讲的是他对那两个呆瓜的痴迷以及他仍然有多爱他们,最后是第三章,还没完全构思好,标题可能会是“艺术和垃圾”或者“这个对那个”,主要探索好莱坞的垃圾电影和外国的大师级作品之间的差别,他会捍卫那些杰作,但也会坚决为那些垃圾的价值辩护,也许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对他有好处,他说,离开他母亲的现在,好去写她的过去,能在广阔但又拥挤不堪的记忆空间里生活一段时间,不受当下的任何干扰,没有什么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只要他需要就可以一直生活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