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好几次到附近什么地方办事,留下弗格森自己一个人在公寓待着,也就是说,他其实可以走进书房,找到手稿藏匿的抽屉,然后拿出来看看,但弗格森从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想变成做这种事的人,趁没人的时候背叛他人的信任,违背诺言,鬼鬼祟祟,因为偷看阿尔贝的手稿,就和把它偷了或者烧了没什么两样,如此令人憎恶的背叛行为无法被饶恕。
在书的问题上阿尔贝秘而不宣,但在其他方面,他令人惊讶地毫无保留,有时甚至很乐于聊他自己,在一起的最初几周,弗格森就了解到他的很多过往。正如他认识薇薇安那晚在里德楼跟她讲的那样,他六岁时便被父亲抛弃了,但杳无音信地过了十七年后,他父亲在遗嘱里给他留下了六万美元的遗产,足够他在巴黎衣食无忧地生活五年甚至以上,专心去写他的小说。他和母亲关系亲密,他母亲因为嫁给了一个黑人,被严守天主教教规的家人赶出了门,虽然那个黑人离开之后,家人愿意既往不咎,可他坚强勇敢的母亲一直没有回去,因为她不愿意既往不咎。蒙特利尔那个城市当时根本没有黑人或者有色人种,小时候的阿尔贝曾在那里茁壮成长,体育运动顶尖,学习顶尖,但是到十四五岁时,他已经越来越明白自己和其他男生不一样,且不论其他男生是黑是白还是混血,他很担心他母亲会发现真相,阿尔贝觉得这会让她崩溃,所以十七岁时他离开蒙特利尔去了美国,来到当时黑人占大多数的华盛顿,上了黑人占全部的霍华德大学,学校是个好学校,但不是什么适合生活的好地方,事实上糟糕透顶,在那儿上学的第一年,他便一点点地把自己给毁了。先是酒,后来是可卡因,再后来是海洛因,在大崩溃中陷入冷漠的困惑与愤怒的执拗,而这种致命的组合最终让他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蒙特利尔,回到她母亲的怀抱,但吸d儿子怎么也要比基佬儿子好,他心里这样争辩道,那个暑假,他母亲拖着他去了劳伦山,把他锁到谷仓里,接受被她称为迈尔斯·戴维斯疗法的戒毒治疗,他连着吐了、拉了、叫了四天,突然戒断法的可怕反应让他浑身颤抖、号啕大哭,让他残酷地直面了自身可悲的虚无,直面了拒绝守护他的那位渺小神灵,然后他母亲把他从谷仓里放出来,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默默地坐在他身旁,陪他学会了如何重新吃饭和重新思考,不再为自己感到难过。秋天开学时他回到霍华德,从那天起没再沾一滴红酒、啤酒或白酒,抽一口大麻或者吸一点可卡因,过去八年来洁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