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大可慢慢来。”他觉得这个美国人很是亲切,现在他对这个小伙子观感比初见时好多。起初他觉得特纳鬼鬼祟祟,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安(不过这或许应该归咎于他自己当时精神状态)。无论如何,尽管特纳明显急着离开布诺拉,他还是觉得这小伙子跟自己挺投缘,所以才想多留他阵。
“您会留下来吃晚饭吧?”中尉问道。
“噢,”特纳心神不定地回答,“那就太谢谢您。”
首先映入眼帘是这个房间。任何事物都无法改变这个小小硬壳,白色灰泥墙壁,略带拱形天花板和水泥地面,为遮光,窗户上钉着叠成几层床单。任何事物都无法改变它,因为房间里别无他物,除他身下这张床垫。偶尔会有阵清明扫过他脑海,于是他睁开眼,看到切如常,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把这墙,这天花板,这地面刻入记忆深处,好引领下次归路。因为他记忆中有那多其他地方,那多其他时刻可供探访;他直拿不准是否存在真正归路。根本不可能数得清。他在闷热床垫上躺多少个小时,有多少次看到姬特从旁边地板上探身过来,多少次他发出声音然后看到她翻身起床喂他喝水——满足他满心想说却无力说出口需求。他满脑子想着光怪陆离问题。有时候他大声把它们说出来,但无济于事,甚至反而会阻碍那些想法在脑子里自由发展。那些字句源源不断地从他嘴里说出来,但他甚至无法确定它们是否确切表达自己内心想法。现在对他来说,语言比思想更灵动,更难掌控,以至于姬特似乎无法理解他说话。它们悄悄溜进他脑子,就像风溜进房间,下子吹熄正在黑暗中凝聚成形脆弱思想之火。他在思考中点点儿摒弃语言,于是这个过程变得更加天马行空,他紧紧跟随自己想法,因为这些念头牢牢地拴住他。尽管这条路常常颠得他头晕目眩,但他却无法放手。这片风景绝不会重复,时刻都有新疆域和越来越严重危机,但它维度却在缓慢而无情地缩减,可去方向越来越少。这个过程并不清晰,也没有什确切节点,所以他只能说:“现在‘上’已经不见。”但有那几次,他眼睁睁看着两个不同维度蓄意恶毒地合为体,就像在对他说:“试试看,你还能分得清吗。”他反应总是模样:感觉自己外在某个部分正在飞奔向内寻求保护,就像以极慢速度转动万花筒,看着五彩缤纷碎片纷纷向核心坠落。但那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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