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冷笑了,他很擅长冷笑,使一些妄图向
“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说,“我现在工作很忙。”
这一说,他也失笑了。我们的笑使得连在一起的这排座位抖动起来。
在上一家公司里,我和他同是摸鱼大王,虽然身边还有其他懒汉同事,可唯有我们两人的能力能够比肩,可以说暗暗创下了双雄并立的局面。我们绝非同一类人,我们怠工的方法与风格不一样,都自认水平更高,因此较量的意味,在当时非常浓厚。每天,装腔作势地做做自己的工作,有空了,我们还去对方桌子前转一转,以大行家的锐眼检视对方的工作状况,看哪些新招管用,又有什么新技巧可以学习,当然我们绝口不承认曾经借鉴过对方的点子。就这样在好些年中,我们彼此促进,亦敌亦友,直到我因一点小事败走他方,我们的关系旋即终止了。我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不过是半年多吧,现在再看到他,真怀念从前,从前真是轻快滑稽。
我们是压低嗓音交谈的,但是,前排还是有个人转过身严厉地对我们说,“嘘!”只好不说话了。捱了一会儿,他说,“走吧。”他不顾台上的白发老前辈,站起来,轻声打招呼,从旁边人的膝盖前跑路了。我看看主席台,后面有个人的发言我有点想听的,但是,算了,犹豫一下也站起来。大家都移移脚,不高兴地给我们让开路。
到了会场外面,他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眼睛里流露出前所未见的内容:疑惑、怜悯,以及深切的担忧。我知道自己很糟,连日来没怎么睡觉,脸色坏;此外,一天只吃一两顿,每餐都吞得很快以便马上能够回到工作中,于是身体也变难看了,四肢松软,肚腩又大。我已经接近同事们半死人的形象了。我说,“别这样。”他就收起那副目光,又扮演起一名玩世不恭的旧友,对我有点不屑的,喜欢讽刺和挖苦,不过他对我真诚的友谊刚才已经由目光中泄露,被我看见了。我想着我们的交情,又想起公司两位老板,在和我们完全相反的理念的感召下,他们两个曾经一起拼事业,职场真是令人感慨万千的地方啊,它把相似的人拉在一起。
他请我去附近餐厅吃点东西,我们交换了各自的近况,我告诉他,完全是新公司把我搞成这样的。
“你再说一下新公司叫什么。”旧同事要求我。
我清清楚楚地又说了一次,先说出两个老板的名字,最后加上“事务所”三个字。
“好了,你进了红舞鞋公司。”他品品这个名字,皱起眉头。
“什么鞋?”我不理解。